“二哥莫非是也信了那流言？”成去之眼中掠过一丝蔑然，成去远不知是对本身还是那些制造流言的人，一时面上有些挂不住。
“二哥不一向都喜读儒家典范么？子不语怪力乱神，他们不过是拿这当借口想诽谤兄长，没有兄长，只怕很多人迟早要做前大将军刀下鬼。”
书房补葺需些光阴, 杳娘便命人打扫出木叶阁隔壁的橘园来，临时给成去非作书房之用。橘园同木叶阁一墙之隔, 园子里有株橘树, 每年春季一树红灯笼似的。本是太傅年青时读书之处，厥后弃之不消，但长年打扫如昔，简朴清算一番便窗明几净, 再加上窗外一丛凤尾翠绿欲滴，也算清幽合宜。
“我，我不可的……”琬宁到底是惊骇，支支吾吾，她得先表态，不能再像那日……这话说完，蓦地想起前几日他所言“今后不会再有这类事”，心底一凉，不由烦恼本身太鲁莽。
他许是待她有些刻薄了。
文籍烧了很多，剩下孑遗之物很快转移去了别处。
用过晚餐，成去非才往木叶阁来，刚进园子，见主房乌黑一片，觉得琬宁还未曾从樵风园返来，可这个时候，也断无不掌灯的事理，迎上一名婢子，方晓得是琬宁成心为之。
她不善于低头求人，也不晓得如何讨人欢乐，便能挣到点甚么，成去非说“不会”，她唯有难过的份儿，两行清泪不觉就簌簌直落，她扭过脸去，脑中只想着此恐怕是有望了罢？
“听闻兄长有杀大鸿胪陈轩之意，陈轩乃江左名流，是否该劝劝兄长？”
恰好都不是，困于人间，像是坐于墓中的未亡人。
成去非既这么想，便悄悄拿起件衣裳正想要往她身上盖，只见她似是从梦中惊醒，一下抬起脸来，眸中迷迷蒙蒙，朝窗外瞧了瞧，才呆呆回神，等瞥见他时，吓得她一个激灵，失声叫了起来。
“不会。”成去非斩钉截铁打断她的后续，不给她半分但愿，公然，她眼中那团火焰顷刻间燃烧，面上暴露孩子般委曲又失落的神采。
后半声则被琬宁硬生生捂了归去，不成思议地望着他，脑筋里起首跃上来的是他那句“你是我的人”，一下便涨红了脸。他倘如有事，为何不白日召她去？恰好等这月色下来……
暮色苍茫中，园子里的那株撑天古柏，于金红色的云形外，拥着茶青色的叶子，倦鸟归巢，停在古柏伸出的老臂上。窗子是撑开的，花香融进暖流，悄悄排泄去，琬宁探出半个身子，抬头便瞧见了月，日子不觉又快到十五。
琬宁鼻息安稳，清癯的身子蜷在一角，眉睫不时轻颤几下，似已熟睡，成去非见她歪着脸半藏于膝，外头溶溶月色照在面庞上，好似一头温馨的小兽，兀自做着好梦，可总有几分不安的神采。
“大将军死了，那阮家的案子，至公子您会不会……”
成去非暗自感喟，顺势扬起手背，悄悄替她拭去泪，他未曾这般和顺待人，纤细的摩挲，反倒引得民气尖直颤，又觉可亲，琬宁遂渐渐阖了眼，泪流的更澎湃，仿佛这温情触摸盼了太久，她年幼时喜挽了裤脚，谨慎翼翼伸进水中，荡着一层又一层的波纹，现在，那波纹又一次呈现在面前，再次泛动开来……
“阮女人的奥妙，已不再是甚么把柄，”成去非终究开口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，“可还情愿为我做事么？”
去之说完最后一句，腔调铿锵，眉宇间皆是与春秋不相称的成熟，让成去远看得既欣喜又怅惘。
他腔调不高，同平常时无异，可话中警告之意，总显得寒意逼人，琬宁只任由热泪长流，仍别着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