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他去岁写的，在唐解忧撺掇高阳长公主，扳连裴家母子丧命，令容提出和离以后。彼时他在书房生闷气，韩镜回府寻他，祖孙间也曾为如何措置唐解忧而争论。当时他对令容的豪情不算深，却攒了满腔肝火，常常写下开端便烦躁揉为纸团，丢在篓中。
中间韩镜、甄嗣宗和韩砚并肩而出，韩蛰落下半步，神情冷厉如常。
“也不是空口指认。”有御史上前，恭敬道：“臣受命监察百官，曾留意范自鸿平日行事，事发前他与唐敦来往过密，确有证据。”
“我只问你，大业跟女人，谁首要？”
好轻易议完了，永昌帝才松了口气，就见韩蛰回身，问京兆尹查案停顿。
韩镜知他认得此物，轻拍桌案，“畴前我如何提示，你如何承诺我的？”
韩镜盯着瓷杯上极细的裂纹，皱眉时，额间皱纹愈深。
永昌帝耐着性子坐到此时，对这些朝政的琐事早不耐烦，听韩镜跟众臣在底下商讨，他便将新得的一串沉香木手钏拿出来，看珠子上奇巧精美的雕镂。
而年纪相若的傅氏留在府里，只会提示他当时的狠心舍弃，默许韩蛰撤除唐解忧。
几十年官吏沉浮，他忍耐得住。
那一瞬韩镜才蓦地认识到，数年历练后，韩蛰已不是当初的少年，纵会与他商讨大事，却不再任由摆布。经心教养的幼虎已然长成，魄力手腕乃至在他之上，原该为之欣喜，韩镜却从中觉出种老骥伏枥的悲惨。
范逯还想辩驳，甄思宗乐得看范家栽跟头，当即道：“既然两人早有勾搭，唐敦的指认倒颇可托。臣觉得，皇上可依韩大人所言，暂夺他职位查问。若此事失实，按律论处，若无实据，官复原职。”
“他是祖父的人，不是我的。”
自幼磨炼磨砺之下，韩蛰向来冷硬狠厉，进锦衣司后踩着刀尖前行，对亲mm韩瑶都一定肯露温声，更不会看重旁的女人。现在不止与伙同杨氏护着傅氏，更不顾长幼，悖逆争论、逼他定夺，乃至放下那等狠话。这在韩蛰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京兆尹瞧着三位相爷，有点头大。
冷厉决然，跬怒愤激。
见韩蛰退回远处，趁着旁人再开口担搁他用膳前，叫刘英宣布退朝，仓促走了。
却未料时至本日，韩蛰的情分竟会到如此境地――
韩蛰当即沉眉，“那范自鸿可曾招认？”
“唐敦为我出世入死，以身为饵……”
韩蛰不闪不避，“祖父是长辈，有教养抚养之恩，我不会犯上。但其他伤及傅氏的人，我必杀以后快！府里处境艰巨，祖父既然不能信守信誉，执意策划殛毙傅氏，我自会分人手护她安危。届时外事未平，先起内患，挑起内哄拖累大事的不是我，是祖父。”
他疾步走回，将它重重拍在案上，厉声道：“本身看！”
书房里顷刻温馨下来，韩镜站在桌旁，神采犹自涨红。
他顿了下，眼沉墨色，目光锋锐，“至于唐敦，我必取别性命！”
京兆尹诘问下落，唐敦只说将人交与范自鸿后他便分开，不知韩少夫人去处。
韩蛰所说的自责迁怒，更如利箭又狠又准地刺入心肺。
“我肇事是为断你邪念，不再耽于私交！待事成后，你如何行事我都不过问。但事成前，世人道命都系在你肩上，决不准有半点讹夺！身在疆场，锦衣司的事都顾不过来，却还惦记那傅氏，这是你该有的行事？”
“只是想劝祖父罢手。解忧走到那步地步，也是我考虑不周，没能让她尽早断念，反而偏执走上歧途。也是我取了她性命，来日泉下相见，我自会去跟姑姑和祖母请罪。”韩蛰脊背微绷，声音冷硬，“此事跟傅氏毫无干系，祖父何必迁怒于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