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等甄皇后的儿子诞下, 永昌帝却仍毫不踌躇地立为太子。
――若不是顾念范贵妃腹中的孩子，恼羞而怒之下，怕是连爵位都得夺了。
范逯一去，门下侍郎之位便空了下来。朝堂上的琐事永昌帝当然没耐烦去管，这等大事却不能回避，整日里沉湎在马球斗鸡场，百官的才气德行他都不清楚，也只能就教两位左膀右臂。
现在范家被扣了个擅自交友禁军的怀疑，早已犯了大忌，再闹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，又没本领弹压讳饰，被人搬到朝堂上指着鼻子骂，让御座上的他都尴尬丢脸，永昌帝哪还会拼着面皮保护？
这类小事，永昌帝平常是不会在乎的。
畴前他肯包庇田保是因田保跟他豪情深厚，也不做违逆圣意的事。且田保虽作歹多端，却有本领弹压震慑，御史们除了奏本弹劾，朝堂上却甚少提及，不至于让他尴尬。
“既如此――”永昌帝目光扫过韩镜和甄嗣宗，恨恨瞪了范逯一眼，“便剥夺相位官职，在府中思过罢！”
永昌帝摆了摆手，微微泛出红丝的目光落在奏本上的一串名字，气愤入迷。
得知范自鸿暗里招揽禁军, 他最早想到的是龙体安危, 听完这话才蓦地反应过来，宫中住着的不止是他, 另有向来和婉端方的甄皇后, 和襁褓里就成了东宫储君的太子。
韩镜还是忠诚慎重之态，拱手应是。
――范家虽有河东兵权，远水难救近火，客岁冯璋反叛时自顾不暇，也没能给他出半点力。倒是韩家率兵南下，力挽狂澜，韩镜也筹划朝政, 帮他管束着各处节度使不肇事, 连同那些言官们, 也都肯卖甄嗣宗和韩砚的面子, 不在朝堂给他挑事。
这通话几近是一口气说完，还半点不肯卖面子。
纵欲过分后没多少神采的眼睛里添了不豫顾忌，永昌帝瞧向韩蛰，就见他沉眉肃目，一身暗红的锦衣司官服穿在身上，面庞刚硬，冷厉威仪。那双眼睛深如寒潭，仿佛是看破他的咨询态度，道：“据臣所查，戍卫延庆殿的将官，也曾被范自鸿招揽。”
……
“没胡作非为？”那御史不平气，直白道：“范自谦由荫官在身，品级虽不高，也该由御史监察，去处有差自须弹劾禀报。臣已查问过被抢了女儿的人家，范家确切给了银钱，却只一两罢了――范相家财万贯，一两银子给儿子买个妾，不是强取豪夺？范自谦有官职在身，这般作为，实在有损朝廷颜面！”
“狗胆包天，可爱，实在可爱！”
现在范贵妃身子日趋沉重，范自鸿又诡计介入禁军，莫非是想摆荡东宫？
他能清闲安稳地待在宫里，上朝时少些烦苦衷，韩镜和甄嗣宗两位相爷功不成没。
床帐里情浓缠绵时, 哄女人的话不须费半点银钱, 永昌帝天然松了口风，换来范贵妃愈发殷勤放纵的服侍，日夜欢愉似神仙。
永昌帝皱眉。
这类暗里来往的事，多是锦衣司暗桩盯出来的，永昌帝无据可查，却下认识信了。
这一去，因太子玉雪敬爱，甄皇后又奉养妥当，倒连着数晚宿在皇后宫中。
他话音才落，范逯便越众而出。
范逯是仗着贵妃媚言惑主才气居于高位，本身才气有限，落在御史眼里，到处都是弊端。且范家本就张狂，儿孙在京中横行霸道，范逯也做过很多欺男霸女的事，真究查起来，有亏德行的事的确罄竹难书。
――范贵妃身怀有孕咄咄逼人，一旦诞下孩子能服侍人了，凭她那狐狸手腕，必能将永昌帝捏得紧紧的，甄皇后一定还能如现在般，趁着范贵妃不能侍寝的空档扳回局面。范逯虽倒了霉，范通的兵权却还握在手里，这类时候，他还不敢跟韩家闹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