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敦微觉惊奇,紧紧盯着他背影,直到韩蛰走远,仍未能回过神。
“待会就去。”
别苑里人未几,屋旁有两棵高壮的流苏树,中间扎了秋千。
韩蛰将讯断搁在桌上,“何时呈递刑部?”
韩镜取出来,摆在那银钩铁划的手札上。
两番方命,韩镜皱眉愈深,脖子发酸,干脆站起家活动腿脚,“甚么承诺?”
自从进了京兆尹的监狱, 唐敦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韩蛰。
韩蛰没再担搁,出了京兆尹后去锦衣司,晚间回府,径直往韩镜的书房里去。
以韩蛰的机灵洞察,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。
韩镜模糊发觉苗头不对,心胸担忧。
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,动都没动,“孙儿过来,是有闲事与祖父商讨。”
韩蛰只淡淡“哦”了声。
写下那承诺,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,也是因他晓得,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,他要再乘机脱手,并不轻易。
中间一树腊梅盛放,她荡至高处,苗条的腿伸畴昔,足尖轻挑,惹得花枝乱颤。
韩镜行动微顿,衣裳整到一半便收回击,眼神微沉。
畴前祖孙间的信赖早已撞出裂隙,韩蛰承诺不对令容动心,却未能禁止情意,没法当她是安排,任她自生自灭。韩镜承诺不伤令容,却仍难平怨意,授意唐敦暗害。
相府以韩镜为尊, 他的性命有韩镜保着, 韩蛰一定肯为这点小事撕破脸, 哪怕现在大怒贬谪措置,只要留着性命,能为堂妹报仇、得韩镜正视,还是值得的。
好半晌,韩镜回身,眼中尽是阴霾浓云,“是要逼我承诺?”
韩蛰点头,想起唐敦那有恃无恐的模样,神采冷凝,“后日送他去法场。”
但府中策划大事,一旦韩蛰登上帝位,正妻必定为后。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,本日之情势,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,谗惑韩蛰耽溺内宅,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,岂能居此高位?
这字据的用处,祖孙俩都心知肚明。
韩蛰不由立足,站在树影下,负手瞧她。
十余日与世隔断, 他不知外头景象如何,但从京兆尹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来看, 想必傅氏并未死在范自鸿的手中――不然他不会被关在此处不闻不问, 韩蛰更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他。
傅益在不远处翻书,令容无所顾忌地荡秋千取乐,由仆妇推着,荡得极高。
藏晖斋,韩镜忙完手头的事,正沏了壶茶渐渐喝。
现在将讯断书给他过目,京兆尹还是满心忐忑。
韩镜嘲笑了声,回身不该。
他的态度沉寂,不似争论挑衅,倒是志在必得的固执。
因韩镜跟章瑁之同为相爷,友情不浅,章斐兄妹旧时跟韩蛰私交甚好,永昌帝当年微服出宫,欺负章斐,还曾被韩蛰剑抵咽喉。虽说永昌帝怕被叱骂,忍气吞声地没去御前告状,韩镜却还是从章瑁之孙儿的口中得知那件事――剑抵太子咽喉可不是小事,韩蛰虽恶劣,却在明知其身份时张狂行事,足见彼时的肝火。
翌日凌晨朝会罢后,韩蛰以交战苦累为由,乞假数日。
自家祖孙儿媳,当然不会因私怨伤韩镜,但韩镜要在他们手底下杀傅氏,确切太难。
两人沉默各自,半晌后,韩蛰神情冷酷,转成分开。
前日韩蛰曾派人过来,说已将被劫走的韩少夫人救出,因性命无恙,不须穷究。
枇杷担忧好久,虽敬惧韩蛰,却仍壮着胆量问道:“少夫人本日返来吗?”
半晌沉默,韩镜没比及他多说话,惊奇昂首,见韩蛰还是沉眉肃目、无动于衷的姿势,皱眉道:“出将入相,今后行事应与锦衣司使分歧,手头事情多了,更须打起精力应对,不得有半点松弛骄傲。你这算甚么态度,坐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