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点头,仍觉她目光仿佛躲闪,瞒着他似的。
绕着山路走了一阵,面前蓦地开阔,山峦巍峨起伏,山脚下倒是片极大的采石场,四周挖得满目狼籍,连同绕过四周的河道瞧着都是浑浊的。骑马站在半山腰,采石场的景象尽数落在眼里,里头人如蝼蚁,或是采挖,或是搬运,有恶吏挥鞭差遣,如驱刍狗。
傅益气势不及他,茶色衣裳随风微动, 比畴前的玉面郎君更添刚硬之态。
令容“唔”了声,起家钻出车厢,就着韩蛰的手,被他拉到马背上。
傅益的眼里却已攒足了肝火。
骑马的姿式不太舒畅,但别骑太久也就无妨,因山间风大,宋姑又取了披风给她,韩蛰帮着围上,命车夫在此等待,却骑马往前走。
韩蛰微怔,旋即点头,回身大步往唐敦走去。
韩蛰沉目点头,“你先回马车,别吓着。”
恍恍忽惚地梦境袭来, 许是因想到了唐敦,好久未曾入梦的凄风冷雨袭来,哪怕隔了三年,那种清楚的痛感影象犹新。彼时让人梦魇惊骇的场景,现在仍叫人惊骇,铁箭铮然颤抖,仿佛闻声宋姑的声音,她蓦地惊醒,展开眼就见车帘撩起,韩蛰就在外头。
出了别苑往南,走的倒是僻狭巷子,而非官道。
这明显是要清理旧账,还是奔着性命来的。
“锦衣司铁律,妄为是非,不听调令――” 韩蛰打断他,神情冷硬,足尖抬起,踩在他胸口,寒声道:“如何措置。”
唐敦的身抄本就不及傅益,现在手脚被缚,躲闪艰巨,抵挡有力,便只剩挨打的份。
“嗯。”傅益向他双手抱拳,又问令容,“解气吗?不解气再揍一顿。”
“呸!”傅益满脸鄙弃,自不会给他松枷锁,拳头紧握,照着他面门便砸畴昔。
这实在异乎平常,韩蛰探头去瞧,见她脸颊上尽是泪痕,杏眼里堆满水光,昏黄不幸。
他感觉惊奇,皱了皱眉,手臂圈着令容,探头看她,“如何哭了?”
宿世此时,哥哥也是在这里退役。
“风大……”令容吸吸鼻子,垂首粉饰,温热的泪便又落在他手背。
令容还在月事里, 不好骑马,管事便备了简便马车, 宋姑怕令容路上不适, 还在车厢底下备了炭盆, 伴随在侧。
令容眼中蓦地刺痛,下认识瞧向临风立马的傅益背影,他也正望着采石场入迷。
畴前唐敦伙同唐解忧诬告的事小,这回跟范自鸿同谋,倒是危急性命。昔日恶梦不去,她内心终归难以结壮。只是唐敦毕竟是韩镜的人,韩蛰对韩镜夙来恭敬,不知会如何措置。她抬开端,两眼微红,“夫君筹算如何措置?”
令容曾恳求宋建春带她去瞧过一回,彼时傅益的面貌至今铭记――乌黑肥胖的脸颊,粗粝带伤的手掌,肩膀的衣服磨破了,内里必然有厚厚的茧子。傅益却笑着安抚,说熬过那几年就去潭州,好生照看她。
这如同少年置气互殴般的架式让令容忍俊不由,方才的情感涌动平复,红着眼圈儿点头,“解气。”
方才的暖和神情收敛殆尽,他健步踏过荒草,端倪垂垂冷厉。
崎岖山路间车厢微晃, 令容困意袭来, 撑不住眯了半晌。
“先算你的账。”韩蛰沉声,催马前行到傅益身边,号召道:“走吧。”
“夫君――”她看向韩蛰,“唐敦活不成了吗?”
令容当时的担忧顾忌他全都记取,腊月尾时得知唐敦与范自鸿通同,要暗害令容性命时,更令他肝火攻心。但凭他一人之力,哪怕能杀了唐敦报私仇,过后不止招惹费事,一旦被查清,受扳连的还是傅家。是以听了杨氏的劝言,忍耐至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