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呢?”傅益冷声,挥拳便砸在他脸上。攒了十余日的肝火凝在拳头,脱手又快又狠,唐敦手上戴着枷锁难以抵挡,脚下又被绊着逃脱不得,这一拳重重落在脸上,打得牙齿都松了,血腥伸展。
令容游移了下,自知这回哭得高耸,那些事不便解释,只低声道:“没事,就是感觉后怕。夫君带我来这里,是唐敦就在此退役吗?”
绕着山路走了一阵,面前蓦地开阔,山峦巍峨起伏,山脚下倒是片极大的采石场,四周挖得满目狼籍,连同绕过四周的河道瞧着都是浑浊的。骑马站在半山腰,采石场的景象尽数落在眼里,里头人如蝼蚁,或是采挖,或是搬运,有恶吏挥鞭差遣,如驱刍狗。
畴前唐敦伙同唐解忧诬告的事小,这回跟范自鸿同谋,倒是危急性命。昔日恶梦不去,她内心终归难以结壮。只是唐敦毕竟是韩镜的人,韩蛰对韩镜夙来恭敬,不知会如何措置。她抬开端,两眼微红,“夫君筹算如何措置?”
唐敦未料韩蛰会置韩镜于不顾,牙齿都禁止不住地颤抖,“我是奉老太爷的命,不得不如此。”他极力握拳平静,却在韩蛰锋锐目光的鄙夷下,越来越没底气,“少夫人终归性命无恙,我对府上忠心耿耿,今后不敢再……”
傅益满腔肝火宣泄殆尽,拍去手上灰尘,居高临下。
令容点了点头,靠在韩蛰怀里,半晌后缓过来,瞧向远处的唐敦。
唐敦的身抄本就不及傅益,现在手脚被缚,躲闪艰巨,抵挡有力,便只剩挨打的份。
山坳里偏僻无人,疾风拂过,衰草起伏动摇。
令容曾恳求宋建春带她去瞧过一回,彼时傅益的面貌至今铭记――乌黑肥胖的脸颊,粗粝带伤的手掌,肩膀的衣服磨破了,内里必然有厚厚的茧子。傅益却笑着安抚,说熬过那几年就去潭州,好生照看她。
令容眼中蓦地刺痛,下认识瞧向临风立马的傅益背影,他也正望着采石场入迷。
她却至死都没能再见到他。
韩蛰跟傅益则各骑骏马,英姿矗立。
唐敦目光扫见,当即厉声道:“做甚么!”
令容当时的担忧顾忌他全都记取,腊月尾时得知唐敦与范自鸿通同,要暗害令容性命时,更令他肝火攻心。但凭他一人之力,哪怕能杀了唐敦报私仇,过后不止招惹费事,一旦被查清,受扳连的还是傅家。是以听了杨氏的劝言,忍耐至今。
唐敦浑身皆伤,躺在草丛里,眼瞧着韩蛰步步走近,神情沉郁,目光锋锐,不由胆怯,下认识今后畏缩。身上伤口被牵动,污血溢出唇角,他久在锦衣司中,虽与刑讯之事无关,却晓得韩蛰的狠厉手腕,面上渐被惊骇覆盖。
进了正月后气候日趋和暖,郊野虽还是夏季里百草凋尽的枯黄模样, 明丽春光下却也焕产朝气,鸟雀在林间草地蹄鸣腾挪, 扑棱棱地飞过树梢,轻扫过马车厢璧。
“夫君――”她看向韩蛰,“唐敦活不成了吗?”
“锦衣司铁律,妄为是非,不听调令――” 韩蛰打断他,神情冷硬,足尖抬起,踩在他胸口,寒声道:“如何措置。”
恍恍忽惚地梦境袭来, 许是因想到了唐敦,好久未曾入梦的凄风冷雨袭来,哪怕隔了三年,那种清楚的痛感影象犹新。彼时让人梦魇惊骇的场景,现在仍叫人惊骇,铁箭铮然颤抖,仿佛闻声宋姑的声音,她蓦地惊醒,展开眼就见车帘撩起,韩蛰就在外头。
傅益咧嘴笑了笑,接到韩蛰眼神,便想牵马送令容先回,被令容按住缰绳。
傅益气势不及他,茶色衣裳随风微动, 比畴前的玉面郎君更添刚硬之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