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跟杨氏再坐了一阵,告别甄皇后,由内监带着出宫。
韩蛰娶她进门已是第三年,头一年伉俪俩不熟谙,韩蛰元夕被刺伤后卧病在榻,谁都没提这事情;客岁他有要务出门,顺道将令容送去金州后,送了个一副珠钗给她,令容至今还常戴着。
这般生出罅隙的情势比预猜中来得早,杨氏怕冒然定了婚事,将来闹得欠都雅,便压着婚事临时不提。
韩镜对此视而不见,任由甄嗣宗数次看望章老,他却只去闲谈过两回罢了。
令容吃得心对劲足,跟着韩蛰漫步消食,筹议早晨该备些甚么菜来尝。
但甄皇后对章斐熟稔靠近成这幅模样,实在叫人不测。
席间没见平常总被甄夫人带出来的甄四女人,倒是传闻皇后迩来凤体抱恙,甚是不适。
这心机有点难以开口,她暗自撇了撇嘴,因韩蛰没留意这边已仓促拜别,先记在心上。
走到书房四周,令容午间小宴上喝得两盅酒涌上头,稍觉酒意。因银光院还颇远,韩蛰便带她先去书房安息,让她在里头睡会儿,他书房里还堆积着些事情,恰好措置一些。
春日里出门玩耍的次数多,韩瑶踏青时遇见尚政好几次, 垂垂看得扎眼了,等杨氏再提起时, 便点了头。只是太夫人过世未久,不好操之过急,两家各自露了态度,便等蒲月周年畴昔,便筹措六礼。
像是韩蛰在厨下做的那些好菜,分给杨氏和韩瑶尝是天经地义,但若让章斐或高阳长公主咀嚼,哪怕只是一小块,仍旧让民气里不痛快――锦衣司使狠厉表面下的和顺,她半点都不肯被外人窥见。
……
章斐那句“韩大哥”带来的不痛快, 在韩蛰对故交不觉得然的态度中磨平, 以后章斐虽在都城,仿佛甚少出门, 也没再特地来韩家拜访。倒是她的兄长章素特地来拜访过, 韩蛰和韩征兄弟亲身欢迎。
永昌帝即使贪色,御女无数,这数月间倒也没汲引旁人,因爱好太子,常来皇后宫中。
令容同杨氏一道,欠身坐着,恭敬答复。
内心里迷惑,却难以从甄皇后那张陡峭无波的脸上瞧出端倪,直到内殿里走出小我。
韩征的婚事倒是难办。
令容天然晓得原因。
――也不知是甄皇后成心招揽,还是章斐实在长袖善舞,能在甄皇后和长公主间对付得游刃不足,讨遍欢心。
她虽是进宫见驾,穿得却不张扬,发髻低低盘着,珠钗玉簪,衣裳素雅。
甄皇后闻谈笑了笑,低头玩弄衣袖。
有了天子恩泽,甄皇后气色都比平常好很多。
令容竟不知她还会吝啬至此。
没人情愿夫君被人觊觎,特别是被章斐如许以青梅竹马自居的人觊觎。
去岁她诞下皇子时,范贵妃已有了身孕,虽仗着腹中龙种邀过恩宠,到底怀着身子稳定服侍人,没法像畴前般缠着永昌帝流连床榻。范贵妃又娇纵放肆惯了,畴前连甄皇后的风头都敢压,对后位虎视眈眈,又怎肯让别的嫔妃借机冒出头来?
高高盘起的发髻间缀着金钗宝石,贵丽高雅,金丝织锦的衣裳勾画宝相斑纹,尚衣局女官亲手奉上的衣裳,裁剪绣工皆是绝佳,衬着皇后端贵姿势和温婉气质,模糊有了仪态万千的模样,与畴前被范贵妃抢尽风头时哑忍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暮春易困,酒意涌起来,令容睡得迷含混糊,半梦半醒中感觉口渴,叫了声宋姑,没人应,这才想起是在书房,不似银光院中便利,遂起家倒茶。
只不知,这回杨氏明显没提她,甄皇后怎会俄然召她进宫?
杨氏既然从甄夫人嘴里闻声这动静,天然没有不去问安的理,请旨得了允准后,便带着令容入宫去看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