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坐着闲谈一阵,甄皇后提起克日上林苑中春光恰好,成心设个赏花之宴,请女眷们聚着同乐,就势劈面聘请杨氏跟令容。她以皇后之尊聘请,又是再平常不过的赏花宴,若要推拒,就实在决计了。
去岁她诞下皇子时,范贵妃已有了身孕,虽仗着腹中龙种邀过恩宠,到底怀着身子稳定服侍人,没法像畴前般缠着永昌帝流连床榻。范贵妃又娇纵放肆惯了,畴前连甄皇后的风头都敢压,对后位虎视眈眈,又怎肯让别的嫔妃借机冒出头来?
将近麟德殿四周,也不知韩蛰是否有事要去北边找永昌帝,一身暗红的官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。他孤身一人站着,魁伟矗立,中间倒是高阳长公主和章斐被数位宫人簇拥,像是在说话,章斐盈盈施礼,韩蛰亦抱拳,应是给长公主的。
章斐便陪着笑,自说些恭维的话。
令容虽觉迷惑,却同杨氏一道应了。
他不肯落人话柄,行事自勤奋繁忙,经常忙到后半夜返来, 白日也不见踪迹。
这心机有点难以开口,她暗自撇了撇嘴,因韩蛰没留意这边已仓促拜别,先记在心上。
先前杨氏数回请旨时,都提过令容,却每回都只许杨氏一人入宫。
章瑁之在朝堂的权势虽不及韩镜,文思才学的名誉却颇高,不然也难占着那片梅坞,叫旁人不敢强取。甄家自夸书香家世,公府高贵,甄皇后虽比章斐年幼几岁,因两家友情而有来往,也不奇特。
杨氏既然从甄夫人嘴里闻声这动静,天然没有不去问安的理,请旨得了允准后,便带着令容入宫去看望。
两人毕竟是结发伉俪,甄皇后出自高门,比起商户出身的范贵妃别有神韵,趁着范贵妃怀了身子没法争宠,倒也能哄得永昌帝经常流连,稍露伉俪恩爱之态。
席间没见平常总被甄夫人带出来的甄四女人,倒是传闻皇后迩来凤体抱恙,甚是不适。
韩蛰入相后威势更甚, 锦衣司跟门下诸多事件压在肩上,也格外沉重。
隔得老远,令容瞧不见他脸上神情,但那场景仍旧让她感觉不舒畅。
暮春易困,酒意涌起来,令容睡得迷含混糊,半梦半醒中感觉口渴,叫了声宋姑,没人应,这才想起是在书房,不似银光院中便利,遂起家倒茶。
韩镜对此视而不见,任由甄嗣宗数次看望章老,他却只去闲谈过两回罢了。
令容竟不知她还会吝啬至此。
像是韩蛰在厨下做的那些好菜,分给杨氏和韩瑶尝是天经地义,但若让章斐或高阳长公主咀嚼,哪怕只是一小块,仍旧让民气里不痛快――锦衣司使狠厉表面下的和顺,她半点都不肯被外人窥见。
令容施礼膜拜时瞧着这模样,倒觉惊奇。
先前杨氏虽跟甄家走得近,心中却明白, 一旦韩家权势渐盛, 引得甄嗣宗顾忌, 两家终会有比武之日。自韩蛰入相后, 甄家虽来往殷勤如旧,甄嗣宗的顾忌之心却也垂垂暴露端倪――特别是政绩斐然的章公望继任中书侍郎后,甄嗣宗如虎添翼,渐生皋牢甄家之心。
长垂的珠帘被宫人掀起,两位惯常照看嬷嬷的太子之间,竟是章斐徐行走出来。
没人情愿夫君被人觊觎,特别是被章斐如许以青梅竹马自居的人觊觎。
令容天然晓得原因。
这日甄家又设席赏花,邀杨氏带令容和韩瑶畴昔,连同二房的刘氏和梅氏婆媳都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