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本不欲吃这些甜腻之物,见她腮帮一鼓一鼓的吃得欢乐,竟也起了些食欲,用过两碗粥,还取了四只笼饼吃了。那笼饼是韩瑶爱吃的,可贵杨氏肯做一回,却被韩蛰抢着吃光,气哼哼的跟杨氏抱怨,说今后只能留令容用饭,不能留大哥来抢。
“能有甚么十万孔殷的事,用了早餐再去。”杨氏行至侧间,往桌边坐下,那上头摆了火腿粥,另有麻油甜饼、八珍糕、翠玉豆糕、灌汤笼饼及几样精美小菜。
“少夫人呢?”他问。
书案旁的灯火比别处敞亮很多,映照她披垂在肩的满头青丝,如黑缎柔亮。姣好的侧脸神采专注,肤白如玉,眉眼委宛,年纪虽有限,侧面瞧畴昔竟已有几分娇媚。
这些天相处,令容在静宜院待得久了,便觉杨氏也是爱好吃食的人,每回令容提起风趣的吃食,总能勾得她多说几句话。刚巧本日厨房里有新送来的鲅鱼,令容尝试着发起做道五香熏鱼吃,杨氏当即附和。
心中顿感不妙,握着茶杯的手一抖,几乎洒出来。
比方庆远堂。
她身上穿的是海棠红的寝衣,绣的花腔也是两枝海棠,因领口微敞,可瞧见胸前乌黑的肌肤,暴露些许嫩色抹胸。和婉贴身的寝衣将身材勾画得恰到好处,如初绽的花苞,虽不秣丽浓艳,却令人遐想。
院中仆人未几,除了令容带着的宋姑和枇杷、红菱,便只姜姑带着两位做粗活的丫环,另有两名婆子照看堂上屋下的灯火等事。
韩蛰端然问安毕,稍露笑意,道:“儿子待会要去外书房见祖父,母亲留着用吧。”
杨氏故意之举,天然也落入故意人眼中。
杨氏倒是“哎哟”一笑,道:“前些天都是令容过来,不见你的踪迹,只当你还忙着,也没备你的碗筷――鱼姑,叫人添一副。”
令容虽甚少亲身下厨,对食谱却过目不忘,有红菱在旁帮着,要做菜也不算太难。
相府就那么大,杨氏又成心张扬,事儿便敏捷传开。
太夫人上了年事,府中外务都是杨氏在管,因她行事周正和蔼,颇得民气。杨氏明摆着心疼少夫人,旁人还不得看眼色行事?
令容闻声,神采微变。
“那你住得惯吗?”韩蛰解了披风,回身往内间走。
他的唇角动了动,似是在笑,转眼即逝。
次日起来,韩蛰临时得空,同令容一道去杨氏处问安。
等这事传开,风头就又变了。
见佳耦二人同来,韩瑶先叫声“大哥”,便朝令容笑了笑,不冷不热。
这身材还是有点看头的,韩蛰勾了勾唇。
这在杨氏跟前是极罕见的。
杨氏自打初见令容时就喜好,成心照顾,现在更是欢乐,自从珠宝匣中取了串颇保重的珊瑚手钏给令容戴着。因两人投机,还亲身挽着令容的手送到屋门。
令容闭目躺了半晌,仍感觉不安。
姜姑昂首见了是他,微觉不测,忙回道:“少夫人还在侧间瞧书,筹办待会就歇下呢。”声音却比平常拔高了些,盼着令容能闻声,从速将那食谱放归去。
到得杨氏居住的静宜院,韩瑶早已到了,身上穿戴金丝织锦对襟衫,底下是乌金云绣裙,脚底下蹬着羊皮小暖靴,打扮得洁净利落,似要出门的模样。杨氏则是家常衣裳,发髻中只插了支金簪,正同韩瑶站在缸边,瞧里头养的乌龟。
握茶杯的手也很都雅,嫩如春笋,有纤秀之姿。
韩蛰将这美人夜读图看罢,负手重咳一声。
此人久在锦衣司,城府既深,心机又难测,面上瞧着风平浪静,内心还不知是何主张。
韩蛰只点了点头,将那食谱放回书架,道:“本日舅兄来过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