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氏当然也看得出来蹊跷。
傅益对着暴雨踌躇了半天,终决定看看韩蛰的态度。
宋建春是很有效的助力,也会是很好的桥。
畴前兄妹俩每年还能跟着傅锦元和宋氏去潭州做客,令容出阁后,确切有好久没见。
――令容在金州府邸时涣散天真,万事随心,在韩家却似非常谨慎,心存顾忌。
傅益应了,临时退出。
韩蛰屈指扣在桌上,目光扫过舆图,落在离山南不远的潭州。
这般要紧的时候,天然不能听任蔡家等闲与甄家或范家缔盟。
朝堂机谋、好处争逐的事,韩蛰不想将令容牵涉出去,平白将她卷入旋涡。但傅益的担忧顾忌,他也能猜得出来。
韩蛰盘膝坐在案前,天气渐渐暗淡下去,他的眼底也愈来愈沉。
只是都城与潭州也有近千里之遥,令容若要出门,还需韩蛰安排。
他沉吟了半晌,道:“我考虑下,早晨奉告你。”
韩蛰仍回舆图旁,皱眉苦思半天,总算理清眉目,只等长孙敬巡查带回动静后再考虑。
客岁腊月唐敦的暗害,他虽未跟旁人提及,却始终藏在心底,不敢放心。初时他只当那是唐敦跟范自鸿狼狈为奸,是以服从杨氏的安排,未敢擅动,厥后入京到兵部为官,数回往相府看望令容,垂垂觉出不对来。
山南紧邻都城西南,节度使蔡源中出身本地望族,加上把持军权多年,在山南各州权势极盛。
畴前搁着蔡家不碰是怕蔡府内哄保密,带累韩家大事,现在箭在弦上,待这趟克服回京,忠君恭谨的假装撕去,终须拉拢蔡家做助力。
但蔡家倒是个费事窝,蔡源中的弟弟任节度使帐下的副将,又格外得乃父偏疼搀扶,兄弟俩虽官职有别,却各持半边军权,平分秋色。
如许的人家内患太多,与之同谋,也有太多变数,兄弟侄子相争,轻易泄秘。
……
因前年令容被长孙敬捉去潭州后,阮氏送了些礼给内眷,现在宋建春又牵系着江阴节度使曹震,杨氏便命鱼姑筹办些贵重又好照顾的礼品,借令容的名义,赠送宋建春佳耦和宋重光佳耦。
平冯璋之乱时,韩镜趁韩蛰得胜无虞时运营令容,焉知这回不会复兴歹念?
但山南紧邻都城,蔡家握着的兵权实在要紧。
四月里分袂以后,转眼已是重阳将近,银光院的海棠花开了又谢,海棠果都快成熟了,她除了那晚仓促一晤,竟没能见韩蛰的面。
――他的表兄杨峻在襄州主掌邢狱之事,对此知之颇多。
杨氏同他商讨后,定在初八解缆。
韩蛰看罢后顺手烧了,眉头微皱。
现在的蔡府门外除了锦衣司,必有旁人盯梢,当如何稳妥隐蔽行事?
若令容南下潭州,于他会有极大的助益。
考虑定了,令容便收好信封,往丰和堂中跟杨氏禀明。
……
是以韩蛰拿下河阳后,在河阴、山南一带下过工夫,对于山南却以盯梢探查为主,虽曾皋牢施恩,却捏着分寸,免得泄漏运营。
“生辰是何时?”
信中转致傅益的意义,说宋建春迩来身材抱恙,且生辰将至,让令容南下潭州,待战事结束,与他一道看望宋建春。因樊衡有事南下,途中将由锦衣司护送,让令容不必担忧。
韩家高低,韩蛰和杨氏待令容的好他看在眼里,韩墨待傅锦元也非常热忱,端方慎重,不似作伪。那么令容谨慎防备,会是为谁?
傅益这回随韩蛰南下, 领的是前锋之职。
毕竟锦衣司虽属韩蛰麾下,倒是为朝堂办事,特地护送她南下,实在有些劳师动众。
……
信里虽是转致傅益之意,既然是韩蛰亲笔写就,必定也是他的意义。婆媳两个商讨过,都感觉应服从韩蛰的安排,当日傍晚樊衡便在府外求见杨氏,说是受命来问令容解缆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