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双手交握捧在胸前, 等韩蛰将盘子搁在案上, 拿了筷箸便夹冬笋来尝。
卖力看管厨房的仆妇在灶中生火, 外头北风凛冽, 里头倒是暖意融融。
韩镜目光遽然一紧,“意义是,他能够跟外寇同谋?”
这就令民气惊了。
于这座相府,韩镜确切是费了平生的心机。
那檐角廊柱还是十数年前的模样,于位高权重的三朝相爷而言,实在有点不衬身份了――永昌帝这两年信重韩镜,一则是不会理政迫不得已,再则恐怕也是为韩镜这恪守礼数、从不僭越的态度,感觉这般忠诚朴重的老臣值得拜托,才会一步步听任韩镜汲引亲信,气候渐成。
“随你。”韩镜沉眉,“你的心机有限,该放在闲事上。”
韩镜这两日身材抱恙,没法到衙署去,便跟永昌帝上了个折子。永昌帝得空管六部那些琐事,派了两位太医过来顾问,朱笔一挥,特地恩准他在府里疗养,要紧的事让人来府邸商讨。
“梅尚书。”韩蛰亦拱手回礼,让管事送梅尚书出府,他就势入侧厅。
而河东帐下,除了冷静知名却有神射之技的田四,还收罗了很多勇猛之人。
锅里头热气腾腾,板栗已烧得酥烂,拣去葱姜收好汁,勾芡淋在盘中,软糯的板栗带鸡肉香味,卷在舌头里唆一口就能化了似的。摆在桌上,令容留着鸡块没如何吃,倒是将板栗拣得干清干净。
尚书六部的权益被韩镜紧紧握着,旁人觊觎也没辙,这类事也有好几次了。
“顺水推舟,撤除甄嗣宗,范通必然乐见其成。”韩墨说罢,看向韩蛰。
这态度在料想当中,韩蛰没再多说。
韩墨亦皱眉,“范通这野心藏得倒深,恐怕也是心存扭捏?”
也只要在这一方炊火之地,才气暂将重担抛开。
至于那田五,在他那孪生兄弟南下时,便被人殛毙,李代桃僵。
韩镜听罢,垂眸想了半晌,回身取了幅舆图铺在桌上。
……
吹凉些,送进嘴里,鲜嫩爽利,口舌生津,不由笑望韩蛰,“好吃,真好吃!”
饭后令容自回住处,韩蛰便往韩镜的藏晖斋去。
令容爱吃板栗,也爱做板栗烧鸡,只是味道不及韩蛰做的。
“明显很好吃,何止不错!”
韩镜端坐在案后,正拧眉深思,因病中不利落,身上穿得厚些,愈发显得比畴前肥大,只那双眼睛还矍铄如旧。见是他,韩镜紧皱的端倪伸展了些,声音有点哑,“返来了,过来坐。”
这座府邸建成已稀有十年,期间几易其主,转到韩镜手里,才算安设下来。
从当初盛年威仪的相爷,到如本日渐较着的老态。
祖孙三人围坐考虑,数重帘帐内,就只要极低的声音,消逝在袅袅青烟里。
令容有身后怕油腻,韩蛰特地平淡爽口,却因火候极佳,冬笋和口菇翻炒半晌便爆出满锅香气, 待炒好了盛在盘中, 香气扑鼻。
藏晖斋翻修过数回,韩镜在朝堂上藏得深,每回翻修都只是刷点新漆,添片新瓦,往屋里添几样器具,于团体格式未曾有半点窜改,更不像别家般补葺得恢弘轩昂乃至僭越。
每回找佐料都要翻好久的红菱瞠目结舌,待韩蛰挑罢,才去选糯米排骨该用的。
“有私藏的军器,也有暗中招兵买马的铁证,境内那些盗匪也不是真跟他作对。一旦聚起来,会比他暴露来的刁悍数倍。”韩蛰这回北上,途中总想起那深沉的梦,虽说梦境怪诞不敷为据,却毕竟令人忧心,“河东地界南北狭长,范通驻守边疆,且心术不正,若真有异心,一定不会打别的主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