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父亲想多了,存静既那样定夺,便是想一力承担。”韩墨一时半刻没法将他拉出牛角尖,遂又添茶,“这些年,我对母亲有怨意,您是晓得的。”
韩墨没将话说得太明白,却清楚看到韩镜目光中仿佛惊醒般的震惊。
借着傍晚微黯的天光,她的眼圈,似有点泛红。
中间韩墨上有刚愎专断的父亲,下有夺目强干的儿子,平常甚少插手干与韩蛰的事。但祖孙俩因傅氏而起的芥蒂,从去岁除夕到现在,他都是晓得的。这些年看着韩蛰在韩家的严苛教诲下长大, 祖孙俩的脾气和弊端, 他也算看得清楚。
“纨绔的名声是畴前,岳父在朝政上虽没建立,乐律书画上却有成就。”
韩镜的行事却仿佛稍有了些窜改,虽没再提关乎令容的话,祖孙间商讨朝政大事时,也不再如畴前般,由韩蛰提出对策,他核阅考量后点头定论。倒是两人商讨考虑后,递给韩蛰来定。
现在韩镜上了年纪,又手握重权半辈子,不免有些白叟家固执刚愎的弊端。
相府表里,也是他筑下根底,决计大事,韩墨韩砚皆爱护顺服。
韩镜瞧着他,“征儿的事,你在怨解忧?”
杨氏筹办了月余,将诸事都筹办得齐备,待尚家迎亲的轿辇来到,韩蛰和韩征兄弟送mm出阁时,哪怕脾气利落如韩瑶,亦在拜别爹娘时忍不住落泪。
新帝即位, 择立皇后, 这是绕不开的话题。
“父亲为他操心府里的大事已是劳累。至于后宅的事,他有主张,您就罢休吧。”
添了杯茶递给韩镜,韩墨帮老父亲悄悄捶背。
韩镜神采微动,目光也软和下来。
听任祖孙俩固执下去,再吵十年也是徒然。
藏晖斋里父子的对话,韩墨并没跟旁人提及。
相府孙女出阁,嫁的尚政又是都城里出挑可贵的才俊,这两日自是贺客如云。
韩镜闻声令容,下认识地皱眉。
……
一样冷硬刚强的脾气, 两人合力运营时能一拍即合, 凡是争论起来,也是针尖对麦芒。
提起这茬,韩镜倒是想起来了,“还剩几天?”
韩镜低头盯着那一盆银炭,新炭愈来愈敞亮,而旧的也终究燃得洁净,暗淡下去。
时气愈来愈冷,转眼便是韩瑶的婚期。
韩镜张口,仿佛梦话,“是啊。存静长大了。”
而那傅氏恰好又……
杨氏站在堂前,瞧着大红的嫁衣走出院门,平日服侍韩瑶的仆妇丫环也随之出门,眼眶忍不住便红了。
尝过至尊权力的滋味,风俗了坐在权力之巅,哪会等闲心甘甘心肠舍弃?
韩蛰明显是想过此事, 沉声道:“傅氏。”
韩墨照实答了,最末话锋一转,又提起令容来,“瑶瑶这门婚事,听杨氏说,还是傅氏牵出来的。她姑嫂俩处得好,傅氏这阵子也帮了很多忙。”
毕竟,终究要介入天下、登上那九五至尊位子的会是韩蛰。
当初韩蛰还是少年时,曾跟韩镜闹别扭,被韩镜罚跪祠堂,连着跪了七天七夜也不肯说软话认错,终是韩镜又气又无法,在病榻上躺了两日,才叫韩蛰让步了半步。
韩镜胡子翘了翘, 咳了两声,“那也能算本领!”
教养不当,致心术不正,又为府中大计而取她弱女子的性命,这心结在无数个夜里胶葛,几近成了魔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