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律令当真能严明,高修远畴前伸冤时就不会被京兆尹衙门赶出去,连接状子都不敢。更不必借奸佞田保的手,为父伸冤。官府暗淡百姓遭难,像他父亲那样蒙冤不白、枉送性命的还不知有多少。甄家位高势大,豪奴无数,凭高修远之力,恐怕未及伸冤,就会被甄家灭口了事。

――阿谁与世无争的翩然少年,怎会跟锦衣司搅在一处?

韩蛰的目光遂落在令容和韩瑶身上。韩瑶的少女苦衷已在定下婚过后磨平,现在再瞧见高修远,便只剩朋友间的些许体贴。令容胸怀开阔,担忧便全都写在了脸上。他走近半步,声音降落,“不算大事,早晨说。”

幸亏韩蛰到了山脚,命人守着高修远稍等,却往这边大步走来。

“瑶瑶说她过两天去射猎,会带几只乳鸽给我,到时候做给夫君吃好不好?另有新剥的板栗,做成栗子糕,再配一壶客岁的梅花酒。另有父亲给的那支宣笔,出自名家之手,用的是最好的兔毫,送给夫君在书房用……”

她晓得韩蛰的忌讳,内心忐忑,声音低了些,却仍把话说完,“何况这件事,本就是甄家仗势欺人在先。”

如常的宽衣酬酢,令容实在是被韩蛰的飞醋吓怕了,不知从何提起。倒是韩蛰先开口了,“不想问白日的事?”

尚政报命,顺道将韩蛰的马牵过来。

但给高修远讨情的事却不能真的作罢。

说罢,翻身上马,朝那几位部属比个手势。

“如有人刺杀我和祖父,会如何措置?”

许是她的惊奇惊诧太较着,韩蛰毕竟没绷住,冷峻的神情有了裂隙,唇角抽动了下,暴露点笑意,一把将她抱在怀里,“我就那么谨慎眼?”

“放逐或是放逐。”

相府,银光院。

韩蛰非常对劲,抱着她瞧了半晌,神采稍肃,正色道:“你去劝劝吧。他伤了手,抱着必死之志,半点都不珍惜他的才调。”

邻近月中,夜幕里蟾宫渐圆,星斗暗淡。

令容的神采变了变,“要紧吗?”

内心不太舒畅是真的,却又无从回嘴。毕竟高修远的才情有目共睹,令容的话并无半点过誉,跟男女之情没无关,看重的唯有那份澹荡胸怀,清逸画笔。

令容瞧着他,笑意垂垂泛动开,凑畴昔在他脸颊亲了下。

锋利颀长的哨箭声里,亦有旁人仓促集合赶畴昔。

令容关上窗扇,就势提起话头,“高公子是犯了甚么事,竟要五花大绑的捆起来?”

令容稍觉不测。

似是心有灵犀,他才进门,便往侧间瞧过来,隔着窗扇,跟令容目光对个正着。

“想啊,但总得让夫君先歇歇,喝杯水再说。”

令容花了好半天赋缓过味来,很有点虚惊一场的烦恼,在韩蛰腿上捶了一下,“高公子现在在锦衣司监狱里吗?行刺相爷但没杀死,会是如何的罪名?”

旋即,大步流星地走出去,将令容堵在侧间门口。

令容心中忐忑,下认识咬唇,将他瞧着。

令容是蹙眉,“看着是他。”

她甚少会跟他撒娇,声音眼神都格外柔嫩,尽是娇美神态。

韩蛰唇边的笑意转眼即逝,绷着脸道:“头三个月已过了。”

“嗯。”令容低声,“高公子他……有灵气,有才情,很可贵。放在朝堂上,他也许不会有建立,但他在山川画上的成就倒是少有人及。夫君想必也看得出来,虽说名誉过甚了些,但凡是瞧过他画的,哪怕成名的前辈,都分歧赞美。如许的大家间少有,不该被藏匿,更不该被仇恨毁掉――”

韩蛰点头,又倒了杯水,给她喝半口,眸色沉冷,“国有律法,亦有刑狱。甄嗣宗作歹害人,按律,高修远当往衙门伸冤,由律法讯断。他身为布衣,擅自脱手,非论启事,都是违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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