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家太猛,他晃了晃,扶着墙壁站稳,才惊诧道:“少夫人怎会来这里?”
“甄嗣宗会绳之以法?”
韩蛰送令容至铁门外, 伉俪俩换个眼神,韩蛰便先退到不远处。
“承蒙少夫人关照。”他垂着端倪,“罪过明摆着,何必多吃力量。”
但是做过的事摆在那边,想讳饰也是徒然。
因甄家忙着救甄嗣宗性命,这一整日都没动静,韩蛰直到晚间才去狱中。
嫡亲被毁,哀思之下,胸中澹荡风月亦蒙了灰尘,他没法放心提笔,难以用心泼墨,更不及畴前思如泉涌,窥测灵秀。
一名是书香传家、德高望重的相爷,一名是清逸挺拔、惊才绝艳的画师,各种测度沸沸扬扬,随即,春试招考的举子连续入京,有丛涉事州县来的,也左证确有其事。
石头砌就的牢间逼仄古板, 里头除了一方木板和干草,再无他物。
令容瞧着他那模样,总算明白了韩蛰的难处——珍惜才调不欲用刑,高修远却心如死灰只求一死,他惯于冷厉倔强,对她说句软话都可贵要命,哪会耐烦安慰高修远?
高修远怔了怔,面露惊诧。
她言下之意,已非常了然。
韩蛰点头,还是锦衣司使的沉厉模样。
两人虽是故交,毕竟令容已为人妇,高修远即便身在窘境,斗志丧尽,也记取避嫌,接过食盒后,仍将门关好,上了锁,将钥匙递回给令容。
随即,又有动静传出,将甄嗣宗构陷朴重县令,终因私怨而取其性命的事说得详细。
宁国公拜访普云寺却碰到刺杀几乎丧命的动静敏捷在都城传开,传闻行刺之人,是去岁在都城申明鹊起的画坛奇才。都城里半数人都听过那名声,不由惊奇测度,不信那样惊才绝艳的少年会刺杀当朝相爷。
令容没法,只好道:“高公子,是有人来看望。”
令容带了点笑意,“高公子的才调不该因甄嗣宗那种卑鄙的人藏匿。我夫君是真的珍惜才调想帮你,信赖高公子能有判定。保重。”说罢,起家告别。
……
寻不到前程,死便是独一的归程。
这行动足以窥见态度,韩蛰渊渟岳峙,目光深沉,“想通了?”
令容顿了下,道:“为一个甄嗣宗赔上性命,值得吗?”
毕竟,比起韩家实打实的兵权,甄家能在都城耸峙,除了家世出身和盘根错节的干系,便是在文官里的清正名誉。
令容莞尔,“高公子如许下狱的人倒是少见。”
令容下认识睇向韩蛰,那位倒是开阔,岿然站在远处,魁伟身姿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,闷头翻动手里的卷宗,没筹算听两人说话。
更何况他费经心机在普云寺行刺,终须给个交代,免得寺里受连累。
执掌锦衣司数年,恐怕这是他碰到最毒手的犯人了。
令容毕竟身怀有孕,韩蛰特地将高修远安排在靠近偏门的僻静之处, 既可掩人耳目,也不必令容再去瞧一遍里头的阴沉刑具。
因高修远刺杀的甄嗣宗是都城里排得上号的人物,世代书香秉承, 又出了个皇后, 在文官中名声很好, 就连韩砚手底下的御史们,都有很多爱护甄家。这节骨眼上,令容不好徒惹口舌,用的是有急事跟韩蛰商讨的名义, 从偏门进。
“来探监呀。”令容手里有钥匙,开了牢门,将食盒递出来。
高修远自忖一定有前辈的才情成就,却也渴念神驰。
甄家手忙脚乱,想着如何压住百姓群情,离京已久的范自鸿却在此时欣然奔赴都城。
她会来这里,天然是得了韩蛰的允准,高修远猜想获得,便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