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身材倒是无恙。”甄皇后既已看出来意,递个眼神叫旁人退下,只留意腹宫人在旁陪着,啜了口茶, 缓缓道:“只是本日本宫精力不济, 烦神的事太多, 往他身上放的精力有限, 他怕是有些不欢畅。”
铿锵有力的一句话,换来点子虚的心安。
甄皇后却没再转成分开,却将双膝屈地,笔挺跪在殿前冰冷的地砖。
杨氏亦起家,姿势端但是恭敬,“只要别太晚。”
“倘若娘娘及时交代,韩家必不会伤害太子殿下性命。若违此誓,我韩府高低,俱受天谴。”这是韩镜祖孙几个商讨后决计的事,杨氏有掌控,说得斩钉截铁。
难怪内里群情如沸,难怪甄家举步维艰!
杨氏一笑,打量着她,目光添了慈和。
“你们敢赌咒?”甄皇后眼神像是刀子,自知甄家难逃此劫,声音压得极低,眼神却尽是狠厉,伸手指着令容隆起的肚子,“本宫要你们用他赌咒,承诺不伤太子!若违此誓,叫她母子不得好死,韩家断子绝孙!”
虽说跟着韩蛰经历过很多凶恶,似方才这般手里不见锋刃却剑拔弩张,言语间裁夺存亡的事,仍让她感觉惊心动魄。
……
杨氏的态度已颇明白了,拔除东宫是连累,废后、废相却不予置评。当着正宫皇后、太子嫡母的面,摆出这般态度,跟附议废后、废相何异?
……
何况外朝后宫澎湃守势下,甄相有力反击,她已落空圣心,已无路可退。
令容怀着身孕,下认识护住孩子,杨氏目光冷沉,握住令容的手,果断而暖和。
这茶是御贡的,回甘虽好,入口却颇苦涩。
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,多是范家在后撺掇调拨,煽风燃烧,韩家在同僚跟前摆出的只是秉公措置的态度,只按律量刑,却叫永昌帝裁夺,仿佛不偏不倚。甄皇后乃至盼望过,哪怕韩家不脱手互助,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,已是可贵。
很久寂静,唯有外头轻微的风声和帘帐扑动入耳。
走到这境地,韩家的野心昭然若揭,连外人都瞒不住,迟早会浮出水面,是以韩蛰提到令容的主张时,杨氏虽觉不测,却又觉顺理成章。只是没敢将心存成见的老太爷逼得太紧,便假托她的主张,叫祖孙三人商讨定了,才带着令容进宫。一则让令容身在此中,明白她和韩蛰的信重,再则让令容多见些世面。
――对于一个范家,总比对于范家和韩家轻省些。
凤眼黯然,哪怕有天底下最好的脂粉装点, 也掩不住眼底下浓浓的暗色。劳心伤神最能毁伤韶华, 甄皇后处心积虑,所求甚多,煎熬之下, 连同那双凤眼里的神采都落空了,怕是这两三月里没能安眠过。
延庆殿里安温馨静, 先前永昌帝为甄皇后养的那些芬芳奇花也不知去了那边, 窗口处轻风送出去,除了热气, 便只寡淡罢了。
靠在软枕上,双部下认识护着小腹,想起方才出延庆殿时撞见小太子的场景,内心暗自叹了口气。不敷两岁的孩童,长得灵巧敬爱,恰是懵懂天真的时候,被大群宫人保护环侍,怕是不知身处如何的旋涡。
“娘娘母范天下,后宫诸事悉由您措置,还是该保重凤体。”
杨氏明显也是有所感到,坐着出了会儿神,才向令容道:“累吗?”
甄皇前面色微变,下认识握紧衣袖,将杨氏神采瞧了半晌,才道:“是这事叫人头疼,夫人身在宫外,晓得的也许比本宫多些,可有应对之策?”
令容走至宫门外,登上马车时,内心仍砰砰的跳。
帝后离心,中宫形同虚设,甄家遭万人唾骂,退入绝境,再难的事甄皇后都已不怕,放心不下的唯有太子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