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政所谓拜见岳父,明显是酒徒之意不在酒,专为哄韩瑶来的。先前令容跟韩蛰闹别扭,委曲又气恼地回金州娘家,韩蛰给两份食谱就将她打发了,哪怕当时没有去岭南的事,那位也一定肯放下身材去金州哄她。尚政美意办好事,能跑过来讲软话接韩瑶归去,态度算是不错了。
令容去了象牙签子揭开,里头两幅卷轴,展开一瞧,都是高修远的手笔,此中一幅还是当初元夕猜灯谜时她转赠韩瑶的。两幅画先前都挂在韩瑶的小书房里,出阁时没带走也没摘下来,仍挂在墙上,像是铭记昔日陈迹。
他躬身将侧脸贴畴昔,听里头的动静,适时将令容的心机引向别处,“只剩十来天了?”
韩蛰夙来城府深,连剧痛伤口都能藏得住,这点心机更不在话下,神采如常地将她揽着,手指抚在她腹上,隔着极薄的衣衫和暖和的肌肤,孩子仿佛离得极近。
……
杨氏停动手里活计,将韩瑶打量半晌,“若我没记错,前些天你是……本就不该吃凉的。”
令容蹙眉,“这么快?”
令容觑着她笑,“气消了?”
难怪韩瑶活力,抢不过也打不过,她怕是还没吃过这类亏。
令容未料把她也卷了出来,游移了下,“仿佛……”
仿佛自打他让令容去监狱劝说高修远后,她便觉得贰气度宽广似海,也不再像畴前似的谨慎翼翼逼着,偶尔两次提起来,总要赞美他的技艺胸怀。
这就太可爱了!
伉俪结婚半年不足,韩瑶又不傻,相处的日子久了,能感受出尚政的用心。向来利落的人偶尔闹脾气使小性子,不过是内心不结壮罢了,被尚政渐渐地种下放心丸,昔日藏着的芥蒂疑虑也渐而化解。
姜姑报命接了,冷静地退出去。
“昨儿就没了,我才叫人做的。”韩瑶小声。
谁知本日竟会回到她手里?
“会是个灵巧的女儿。”
韩蛰点头,苗条的指尖挑起卷轴,自作主张地收好了,放回锦盒里封得死死的,叫姜姑出去,送到书房里,明儿送往金州。
――也太老练了。
韩蛰破天荒地搁动手里公事,筹算回府邸。
“不想去了。”韩瑶夙来轻装简骑,叫随行的人去倒座房歇着,到杨氏身边坐下,帮着挑丝线。她跟尚政结婚时算是相互看对眼的, 虽偶尔闹些别扭, 却只是小伉俪间的兴趣, 加上韩瑶脾气利落, 被尚政哄哄,转眼便能将气消了,就到杨氏跟前,总还是高欢畅兴的。
“他刚来拜见父亲,顺道接我回府。”韩瑶手撑桌沿,甚是漂亮的模样,“这回便宜他。”
“尚政送了副弓给我,很好使。我对作画书法兴趣不浓,还是骑马射猎更成心机。”
令容正在侧间窗边的宽椅里坐着翻书,隔着窗扇见韩瑶脚步轻巧地走出去,径入侧间。她怀里抱着个颀长的锦盒,顺手搁在书案上,探头往外一瞧,窗边绿荫清冷,院里花木和南墙变的一溜翠竹尽收眼底,还真是乘凉入迷的好处所。
进了七月, 产期邻近, 银光院高低都格外经心,宋氏每隔一日便来看望令容, 韩瑶也常在避暑玩耍返来的后晌顺道看望, 隔着肚子逗逗小侄女。
韩瑶笑着揉她有身后肉嘟嘟的手,“我像是会忏悔的吗?”
见韩瑶脚带疾风似的出去,杨氏还颇不测,“本日没去外头骑马?”
“不心疼啦?”
后晌时韩瑶公然来了,脸上忿忿神采早已消逝殆尽。
令容微愕,“抢了你的冰酥酪,没再叫人做一碗?”
郑毅的手腕比樊衡差一些,很多要紧的事不敢私行做主,常会来叨教韩蛰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