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点头,在她颈间亲了亲,余光瞥见有人出去,整衣起家时,声音带点戏谑。
皇家式微,昏君当政,朝堂上韩家的权势如日中天,外头的几位节度使虽能对韩蛰昂首称臣,一道安定冯璋之乱,肃除陆秉坤之患,却还是趾高气昂的姿势,不太将永昌帝放在眼里,为握紧军权,内里肃除劲敌的事并很多。
但那倔强姿势用在他身上,却如闷钝的刀割在心头。
谁知昨日杨氏将动静抱过来,竟是个男孩?
一片心照不宣般的安静里,唯有范自鸿闻讯大惊――
落日余晖照得韩镜面皮微红,矍铄老辣的目光瞧过来,皱纹似更深密了些。
令容嗔他,将昭儿抱过来,取了襁褓包住。
“宋建春心疼傅氏如同亲女,傅益更不必说,哪怕淮阳候也是因傅益的面子。孩子是我的,丰和堂和银光院高低都很心疼,瑶瑶也是。届时来宾合座,还望祖父能临时搁下心结,别难堪孩子。”
他说的三位都是在朝堂于韩家有助力的。
韩蛰浑身冷硬,姿势倒是恭敬的,很有商讨的味道,“孙儿晓得祖父的心结,也想渐渐化解。昭儿是我的骨肉,亲朋故交跟前,是我长房的嫡长孙,不该受委曲。祖父能承诺吗?”
令容吃了半碗, 剩下半碗尽数被落入韩蛰腹中。
相府里毕竟还须敬着长辈,她分得清轻重。
韩蛰天然晓得,眼底浮起些笑意,将她圈在怀里,“晌午想吃甚么?”
落日最后一抹余晖罩在藏晖斋上,他的背影显得衰老,乃至有佝偻之态。
只要不起战事,对都城平常官员的影响仿佛不算太大。
韩镜只点了点头,没出声,手底下的剪刀却失了准头,误剪一支斜逸出来的。令容有身十月,他当然是晓得的,毕竟是自家府里的血脉,他即使不喜令容,也不至于对腹中季子打歪心机,偶尔想起,只等候令容诞下个女儿罢了。
蔡源济失策,却不泄气,野心不死。
蔡家占有山南,军权握在兄弟俩手中,哪怕蔡源济遇害,还是蔡源中统辖大权,换汤不换药,居于节度使高位的还是面上恭敬实则倨傲的蔡源中。
早餐备得颇丰厚,除却令容爱吃的糕点小菜, 还备了鸡汤馄钝,香气扑鼻。
韩蛰倒是浑不在乎,“晌午会返来,做一样你最想吃的。”
韩镜斑白的髯毛颤了颤,道:“你安排就是。”
“外头另有人呢。”她产后诸事都得仆妇丫环顾问,不像畴前便利。
他的语气尽量沉稳,但手握重权的小相爷仍有让人难以忽视的锋芒。
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且心胸芥蒂,闻声动静,也只当知情罢了。
本来筹划得周到,就等山南易主为范家助力,岂料锦衣司俄然横插一手,不止令蔡源济功败垂成,还将别性命都就义了去!
先前负气顶撞,现在沉缓商讨,态度收敛却倔强,是身为人父后不自发的窜改。
韩蛰倒是波澜不惊,随便寻个查案的由头将俄然出京的事敷衍畴昔,威仪震慑下,旁人也不敢有闲言碎语。
……
她当然明白韩蛰言下之意,想起凌晨喂奶被他窥见的事,加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,内心有些奇特的严峻,顺手抓了卷书,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。
山南的事他天然知情,虽不知韩蛰昨晚连夜赶回宿在银光院的事,今晨闻声传来的动静,便非常对劲。白日里琐事繁忙,这会儿可贵有闲情,见韩蛰走来,也稍露欣喜神态,“那边都安排安妥了?”
谁知韩蛰岿然不动,没敢去挑衅蔡家的军权。
令容懒得转动,见韩蛰凑过来在她颈间嗅,呼吸带着热气,不由往角落里缩了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