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上唯有一个字――谏。
范贵妃忙捡起来,敏捷瞧罢,亦是面色大变,“不成能……伯父不成能如许做。这军报,军报必是假的,想欺瞒皇上!”她双手不自发地颤抖,喃喃道:“假的,必然是假的!”
贵妃兄妹说韩家傲慢不轨,却恃宠而骄,想暗害太子。韩蛰护住了太子性命,却不太将他这天子放在眼里,平常虽恭敬,要紧时候不吝冷厉勒迫。他生来资质不高,理不清朝堂上纷杂噜苏的政事,更辨不清这些熟谙面孔下的真假善恶,唯有儿子娇小的手是实在的,柔嫩暖和。
终究范贵妃,延庆殿里有嬷嬷照顾,转头他给范贵妃挪远些,号令不准踏足延庆殿,隔着小半座皇城,也能免除事端。
范家毕竟是皇亲,宫里贵妃姐妹俩得宠,宫外范逯家财巨厚,交友的人很多。更何况河东范通兵权在握,范自鸿借着丰大族资与皇切身份,在都城里安插了很多人手,里应外合,保护窜匿,并非异事。
永昌帝皱眉,从刘英手里接过奏报,本是随便一瞧,待看清内容,神采骤变。
这些鸡虽好勇斗狠,日子久了不免厌倦,可贵范逯送出去的斗鸡凶悍出挑,又有美人伴随在侧,永昌帝看得兴趣盎然,称赏不止。
为投永昌帝所好,范逯还特地找了凶悍健壮的斗鸡送入宫中,媚谄圣心。
范家是盯着东宫之位,必欲撤除太子的,他割不下敬爱的女人,也舍不得儿子,拿不出弃取定夺。东宫毕竟在皇城之侧,抽调不出太多防卫,不如放在眼皮底下,让范贵妃不准踏足,反倒比宽广空荡的东宫更易戍守。
范自鸿这一逃,罪名便算是落在实处, 前面的事便能顺理成章。
回到府里,却在书房写了封密信,派人递给樊衡。
……
“但宫中――”
锦缎围成的斗鸡场内,两只雄鸡正斗得狠恶,红冠黑羽,振翅扑杀,鸡颈里一圈毛吹了风似的鼓着,争斗间利爪刨起泥屑乱飞。
当初先帝虽昏聩,对东宫太子也疏于管束,毕竟皇家威仪仍在,后宫那些女人也都越不过皇后的位置,老诚恳实。永昌帝虽贪玩,住在这座东宫时未曾遇见多少费事,是以当日章妃以贵妃放肆为由,恳请将太子挪入东宫时,他利落地承诺了,自发得两宫相隔,便能少肇事端。
至于范家,范自鸿窜匿在外,锦衣司又无铁证,哪怕备案,也难讯断措置。永昌帝不清查,他更无需穷究。
韩蛰命人盯紧克日范家来往之事,又叫郑毅往河东散动静出去,说范自鸿因行刺太子而被锦衣司缉拿,范贵妃姐妹也因触怒圣意,被禁足在冷宫。
“看这个!”永昌帝抬脚将那军报踢到她跟前。
宫里永昌帝迁怒,虽因太子无恙而未重惩范家姐妹,却也萧瑟了很多天。
羽林里有他信重的人,挑能臣干吏保护,外头有监门卫守着,多层保护。
他不敢置信,靠近再瞧,上头写得简练了了,说范通私行变更数万雄师,前锋五千精骑连夜自太原南下,往都城方向扑来,到达邻近都城的蒲州,而范公例坐镇后军,打着为子报仇、诛杀奸臣的灯号,率军南下。
劈面永昌帝却还愣着,后知后觉地明白范自鸿逃脱背后的含义。
又是韩镜!
永昌帝愣了半晌,才道:“太子还是回宫住吧。”
――无端逃脱,定是做贼心虚。
这动静吸引了永昌帝的目光,他盯着斗鸡,神情有些镇静的狰狞,不悦道:“何事!”
抓捕权势颇盛、虎伥无数的节度使之子,比当初搜索缉捕长孙敬要难太多。
东宫卫兵早已追出去,周遭便只剩宫人恭敬侍立,韩蛰端然站立的姿势格外惹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