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今后,韩蛰收到一副竹林图,有人端坐林下,悠然操琴。
“入宫已有两刻,按皇上的意义,已请到北苑去了。”
绕过大殿佛堂,是背面和尚居住的禅院,雨丝被参天阴翳的古木遮挡,地上潮湿而洁净,方丈身披法衣,坐在竹椅里,正在跟中间的男童讲经。
两人沿着渐生青苔的石阶上去,普云寺的庙门翻修过,前年又在庙门里侧修了几座殿宇,屋檐墙壁雕绘佛经故事,里头却都是一卷卷书画,有和尚经心照看。
四年多的经历,一夕间娓娓道来,就着窗外时缓时疾的雨声,不觉已是天明。
“那里那里,能返来就好。”
韩蛰命他免礼,目光稍挪,就见亭旁令容跟一名妇人并排站着,昭儿手里拿着不知从那里淘弄来的玩意儿,正逗他跟前两岁的小女人。快五岁的男孩儿,比畴前懂事了很多,不知怎的触怒了小女人,忙跑到近处的桌上,取了甜软糕点哄她,甚有耐烦。
实在也不难解释。是他初到河东,碰到些费事,跟那位技艺出众的女人同历艰险,生了情素,一时没忍住,东风一度。过后他被急事勾走,忙了半年归去,那女人就没了踪迹。他费了很多力量才将她连同女儿找返来,却因她负气抱恨,始终没能求娶到手。
傅锦元点头,“是他画的。”
高修远闭上眼,仿佛还能瞥见她站在阴暗的监狱里,隔着一道铁门,直言劝说,将彼时低沉而有望的他,从深渊拉回。
――章斐就在梅坞四周的庵堂修行,会经常畴昔看望。
……
“算是吧。”傅锦元倒没坦白,“是悯帝的太子,借居在寺里。”
待傅锦元分开,将那画轴顺手收起来,抬眉问掌事内监,“樊衡到了?”
樊衡笑了笑,点头,“她曾救过我的命。”
都城里卧虎藏龙,名家辈出,但论及山川,寺里方丈最记念的,还是彼时惊才绝艳的少年公子,胸怀澹荡,妙境天成。乃至连高修远那些习作都被精美装裱,跟名家画作一道挂在厅中,供人赏玩观赏。
雨势缠绵,沾衣欲湿,孤竹山翠色正浓,风中绿浪微摇。
樊衡瞧着老婆,诸般解释难以开口,只化成带笑的两个字,“我的。”
幼年时的苦衷深埋心底,从她踏进韩家府门时,便似隔着通途。
高修远稍觉惊奇,“那位是方丈的俗家弟子?”
这态度热忱弥漫,令厅里奉茶的侍女都格外发觉来客身份分歧,举止恭敬。
若不是前阵子遇见傅益,得知傅锦元这些年刺探他下落的事,他仍没有回京的筹算。
昭儿一副小男人汉的模样,拍了拍小胸脯,一手牵着mm,一手牵着樊小女人,往近处去玩耍,身后宫人不远不近地跟着。
都城外的官道两侧杨柳早已葳蕤,枝叶匝地, 雨丝淅沥。年青的男人策马而来, 在城门口勒马立足, 将避雨的斗笠摘去,瞧着巍峨城楼、逶迤高墙。
一别数年,城楼上飞檐翘角,面孔未改半分, 气象却已截然分歧。
雨水打湿他的头发,渗入脖颈、淋得衣袖潮湿。
循着傅益留的口信到得傅家门前,外头有一丛竹林掩映,雨声滴答。
那妇人二十出头的年纪,眉眼瞧着像是异域来的,很有几分英姿。
北苑有林木风景,亦有宫殿亭台,是夏季里设席闲游的好处所。
樊衡呲牙笑了笑,夙来冷硬的脸上可贵的暴露点不美意义。
熟稔而欢畅,仿佛经年久别只是弹指罢了,没半点陌生客气。
知事僧是前年新来的,却认得傅锦元,请两人入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