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衡挑了堆栈安排住处,令容见劈面有裁缝铺,便去里头挑了整套衣裳,进客房后,头一件事就是让店家送来两桶热水,洗洗风尘倒霉,泡水里舒活筋骨养精力。
“没有。”令容吸了吸鼻子,声音软软的。
“打!”韩蛰双目含怒,放开他,又一番抢攻后,将长孙敬打倒在地。
山风吼怒, 蹄声如雷, 远处长孙敬的马一声长嘶,旋即想起金戈交鸣之声。
长孙敬身无束缚,当即拳脚相迎。
……
“我看看。”他的声音近乎和顺,见令容昂首时泪眼昏黄,捧着她脸,拿指腹悄悄擦掉眼泪。带着薄茧的指腹掠过柔滑肌肤,眼泪潮热,脸颊柔嫩。他眼底墨色更浓,拿起她手腕,便见柔白的肌肤上留了两道红痕,格外夺目,明显是被绳索勒的。
“好。”韩蛰没动。
“嗯。夫君没返来,樊大人先找了些糕点给我。”
“不消。”令容对上他的目光,觉出些许调侃意味,神采微红,催促道:“夫君快去吧。”
锋锐的剑抵在喉咙,他脸上殊无惧色,只朝着韩蛰嘲笑了一声。
再睁眼,已是县城行人熙攘的贩子。
韩蛰拿指腹沾掉她眼睫泪珠,又将她抱在怀里,“别哭了。”
积累数日的担忧铺天盖地, 韩蛰将她揉进怀里, 紧紧贴在胸膛。
韩蛰面色冷沉,内心恨得发疯。
沉着脸走下楼,堆栈的偏僻角落,两名锦衣司的人守在门口,不准旁人靠近。
“夫君――”令容叫住他,“堆栈里的饭食千篇一概,不如我们去内里?方才我问过伴计,出了这条街,左拐走一阵是个巷子,有很多本地驰名的吃食,到亥时才打烊。我们去那边好不好?不会担搁太久。”
韩蛰抱着她娇软身躯,惯常冷硬的心几近揪成一团。
令容硬着头皮,“夫君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。”
锦衣司里练出的鹰鹫双目,能辩白出这话真假。
倒是小瞧了他!
时近傍晚,崎岖山道间马蹄奔腾, 令容大半个身子都被韩蛰的披风包住, 灰尘飞扬之间,又将大氅的帽兜戴着, 将头缩了缩,干脆闭上眼睛。
――数年行走刀尖,鲜血溅开、铁汉丧命时,他连眉头都没皱过。负伤中毒、靠近丧命的时候,浑身疼得抽搐,内心却浮泛洞的。这会儿将娇软荏弱的她抱在怀里,看她泪珠儿掉下来,他却觉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揉搓,疼得短长。
令容怔了下,将手递给他。
两人技艺旗鼓相称,长孙敬身上有点伤,韩蛰又满腔肝火,连着三回猛攻,长孙敬被打得鼻青脸肿,躺在地上不转动。韩蛰的力量也用了大半,喘着气走到门边,拾起扔在地上的长剑,走至长孙敬跟前。
他没需求拦着。
长孙敬遭前后夹攻,那匹马已滚落荒坡,他难敌围攻,染了半身血污,被樊衡制住,屈膝跪在地上。脊背却还挺得笔挺,目光如刀砍向韩蛰,满心憋屈化为气愤,斥道:“呸!只会任昏君摆布的鹰犬!”
身为夫君,倘若连她都护不住,将来又如何护天下人?
樊衡却面露愧色,“部属渎职,守着这里。”
“利落!是条男人!”他狰目大笑,“没想到冷厉无情的锦衣司使,也有为女人冲冠一怒的时候。还打吗?作陪到底!”
韩蛰神采几番变幻,抬脚重重踢在他肩上,“带归去,别叫死了。”
“走吧。”韩蛰站在门口,递出右手。
――他对长孙敬的本性晓得得不算深,千里同业,孤男寡女,他最担忧的是令容刻苦受欺负。本日令容哭得委曲悲伤,他虽没说半个字,内心却恨透了本身的忽视粗心。那晚令容被恶梦惊醒时,他曾承诺过的,要护着她。谁知不到数月,竟叫她遭此灾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