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调拨高阳长公主肇事,不止扳连旁人道命,更令冯璋谋逆,朝中措手不及。在道观思过半年,却毫无悔意,私行插手长辈旧事,勾引二弟,令父子失和,父亲重伤,祖母是以故去。祖母骸骨未寒,她打通仆婢,还欲肇事。祖父感觉,当如何措置?”
唐解忧胆战心惊,当即报了几位仆妇的名字。
该问的都已清楚,韩蛰拂袖,叮咛韩征,“去请老太爷,不必知会旁人。”
脖颈间被他卡紧,令呼吸都困难, 她脸上涨得通红, 试着挣扎掰他的手,却像是碰到铁铸的锁, 纹丝不动。对这位素有凶名的大表哥,她心中毕竟惊骇畏敬, 见韩蛰神采乌青, 心知不妙,庞大的惊骇袭来,忙哀告道:“表……表哥……”
论私交,哪怕唐解忧犯再重的错,他都肯谅解,乃至放纵。
韩蛰“嗯”了声,神采冷凝如旧,毫无颠簸――二十余年父子相处,韩墨的脾气他早就晓得,幼时读书修学,虽满腹经纶,却柔嫩寡断。想做个端方君子,却又出了赵氏那件事。当初韩墨没有当即正法赵氏的狠心,等韩征出世,添了孩子,情势天然有奥妙窜改。哪怕是为了自幼落空娘亲的韩征,韩墨也会在心中煎熬,供个福位,并不奇特。
唐解忧痛呼,经脉停滞,更是难受,想要讨情,对上韩蛰冷厉的眼神,没敢开口。
韩蛰的意义他当然晓得,但女儿独一的血脉,嫡妻最心疼的心头肉,毕竟是掌上明珠。
韩蛰面无神采地请他进屋,韩镜跨过门槛,一眼就扫见了缩在墙角的唐解忧――隆冬天热,她只穿戴薄弱的素色衣裙,满脸泪水,身子微颤,脖颈间仿佛另有些许血迹。
她的声音都哑了, 惊骇敏捷爬满脸庞。
沉厉的语气,锋锐的辞色,他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冷硬,咄咄逼人。
在他艰巨开口之前,韩蛰已从神态探知其意。费这些工夫逼问对峙,不过是要韩镜认清情势,心甘甘心肠接管究竟,免得祖孙间生出罅隙,迁怒旁人。现在韩镜既已看清,就无需多做顾虑。
韩蛰居高临下,“你恨母亲?”
在庆远堂给太夫人跪着时,她想过很多事,畴昔的无可挽回,将来没了太夫人护着,她的处境只会更艰巨。多年夙愿绝无但愿达成,若真的叫她委曲嫁给旁人,她宁肯去道观清修!
韩征便道:“南下之前,我曾受命去玄真观,请观主入宫做法事。表妹带我去一处侧殿,里头有姨娘的福位。我心中猜忌不定,才会在光州时忍不住,跟父亲提及。厥后的事,大哥都晓得了。”
韩蛰神采陡沉,右手如电探出,隔着衣衫在她手臂重重一按。他迩来攒了满腔肝火,方才跟令容在屋外站着,听两人简短言语,猜测出颠末,更是气怒非常,这一手不留半点情面,手指带着极重的力道,按在手臂要穴。
韩蛰垂眸,目光如刀,刺在民气上。
一如她初入府那年进山玩耍,他抬袖挥手,短剑射杀俄然扑出的猛兽时的模样。
让她惊骇,却又莫名敬佩。
现在,扫见那双充满阴云的眼睛,更不敢多看他。
“别废话!”他痛斥,神情骇人。
唐解忧神采微变,嗫喏着不敢开口,韩蛰冷然看向韩征,“你说。”
唐解忧沉默半晌,见韩蛰手指微动,忙又开口,“是。”
“那你筹算如何办?”韩镜怒道:“杀了她不成?”
“祖父教我的。行事果断,大局为重。”
只是――
韩镜不语,看向唐解忧惊骇含泪的脸,双手垂垂紧握成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