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边人头攒动,香气盈盈,朝中高官、高门贵妇聚在一处,各自猎奇打量――韩蛰是相府的嫡长孙,文韬武略出类拔萃,年纪悄悄就官居四品,前程必定无量。先前两个订了亲的女人都被他克死,连相府的门槛都没摸着,现在这女人能顺利嫁出去,非论家底出身如何,都是相府的嫡长孙媳妇,往厥后往的次数多着呢。
韩蛰却只淡声道:“我去接待来宾,晚些返来。”
夏季天寒,最宜睡觉,她翻个身想持续睡,宋姑却呵暖了双手,将她从被窝里拔了出来,中间枇杷适时给她披了和暖的衣裳。而后,暖热潮湿的软巾便贴到了脸上。
歇了两炷香的工夫,内里便有鼓乐声模糊传来,垂垂走近,应是到了傅府门外。这乐声无异于催别,外头的事自有傅锦元父子照看,宋氏强忍心伤,将那缀满珍珠宝石的凤冠取来,端端方正地给令容戴好。
榻上的新妇年事虽小,面貌却姣好如画,两颊红蒸,在嫁衣凤冠映托之下鲜艳非常。
令容方才丢了脸,颊上正热,加上不知韩家秘闻,便垂目端坐,露娇羞之态。
令容巴不得他从速分开,忙“嗯”了声,待韩蛰走出几步,才敢偷眼去瞧,便见他背影矗立,金冠博带,一晃眼就绕到帘帐前面去了。
韩夫人杨氏也自站起家来,在平日交好的几位妇人簇拥之下,同往洞房。
拜了六合,喜娘便扶着令容入洞房,因另有撒帐等礼,韩蛰在旁同业。
精雕细琢的美人终究完工,嫁衣红妆,鲜艳动听。
新娘盛妆格外费时,算上沐浴上妆穿衣,这会儿起家已是紧巴巴的。
宋氏搬了绣凳在旁瞧着,又是欢乐,又是不舍,握住令容双手摩挲不止。
……
这统统都令人欢乐,她极力勾起唇角安抚本身,却在拜别爹娘时,忍不住泪落如珠。
旋即,令容全部身子都被韩蛰牵着站好。那只手又敏捷缩归去,五指箕张,仿佛这触碰让他感觉不安闲似的。
令容脖子酸透了,因怕腹中闹出笑话触怒韩蛰,走路时都吸着肚子,谨慎翼翼。
令容手握红绸,跟班喜娘指导,徐行走向喜堂。
随后,便层层穿了衣裳,再将嫁衣穿在最内里。
隔着盖头看畴昔,除了身穿喜服的韩蛰,门口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。
靖宁伯府虽垂垂式微,却仍有爵位在身,府中老太爷和傅锦元又都在朝为官,在金州地界还是高门俊彦。因是天子赐婚与相府攀亲,又有礼部帮着筹办,婚事筹办得格外昌大,满金州大小官员都送了贺礼,来往繁忙。
那只手苗条有力,覆在朱红喜服之下,倒是韩蛰。
金车玉轮,青骢骏马,流苏悬于娇顶,婀娜随风。金州百姓聚在街道,为伯府嫁女、相府迎亲的阵仗而羡慕,也都想瞧瞧那位传闻中冷厉酷烈的骨气大人是何脸孔,却只要管事家仆成群,不见韩蛰真容,未免遗憾。
嫁衣按着令容的身材儿裁剪,虽说胸前尚未长开,盈盈而立时却别有绰约味道。
初五一早,令容迷含混糊地被宋姑唤醒时,窗外天光犹自漆暗中沉。
她这会儿却没心机细细打量。
嫁衣凤冠之间嵌着如画端倪,小脸儿盈盈动听,眼圈却早憋得红了。
乐声更浓,迎亲的步队垂垂走远,傅锦元和傅益犹立于府门前,满目担忧。
三番催嫁,宋氏才牵着令容的手起家,到了廊下,由傅益背着出门。
现在爹娘健在,哥哥桂榜得中,蒸蒸日上。
通往府门的那段路,傅益走得格外迟缓。
令容却顷刻涨红了脸,再不敢分神,打着全幅精力走向洞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