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阴兵力不算强大,陈陵又有求于朝廷,这阵子对韩蛰倒是很客气。
继晁松以后,重伤韩墨的那人也被射杀,虽说韩墨重伤的腿难以病愈如初,韩征内心憋着的闷气总算消去,神采也比畴前明朗了很多。目光扫了两圈,仍没见熟谙的人影,不由道:“大哥带的唐敦呢?前几天就没见他。”
“以是逃出都城后,南下求生?”
韩蛰讨贼半年,终究赶在过年前擒得叛贼,暗自松了口气。
冯璋被擒的动静早已快马送出,早餐后,随行的文官自去拟写详细的军情奏报,韩蛰往议事厅走了一圈,回住处的途中却拐向一处洞门,闪身出来。
韩蛰瞧他一眼,像是露了点笑意,稍纵即逝,率他入帐。
冯璋落败,楚州光复,余下的两三处交与陈陵的部下充足。
――数代堆集的巨富资财仍藏得安稳,败北当然令人懊丧,他还没筹算就此送掉性命。
长孙敬神采渐肃,似有点不敢置信,缓缓起家。
商讨毕,雄师休整了一晚,次日凌晨用过早餐,趁着官兵士气正旺、叛贼提心吊胆守了一夜后稍露怠倦,战鼓响起,挥兵攻城。
长孙敬将韩蛰盯了半晌,模糊明白他的筹算。当初韩蛰在都城申明鹊起时,他并未太放在眼里,二十岁的年青人罢了,若非韩镜那老匹夫撑腰、脱手暴虐绝情 ,能有多大本领,令朝臣不敢直撄其锋?直至去岁被韩蛰擒住,数番来往,并肩作战,看他一起披荆斩棘,运筹帷幄,不知不觉中便转了态度。
“他归去能做甚么。”
韩蛰未答,“你呢?留在军中,必将成器。”
韩蛰取出一枚钥匙,递给他,“冯璋还关着,想问甚么,今晚之前问。”
麾下残存的精锐几近都被调到跟前,他当时拿下楚州后,野心勃勃地将楚州视为龙兴之地,花重金加固城池、屯下粮食和守城东西武备,到此时,公然派上用处。
“不必。”韩蛰仍矗立站着,瞧见那高鼻俊目,随口道:“我觉得你是北地的人。”
“忘了?我想杀掉那昏君――这回平叛,不过是欠了你恩典。”
这回他败而逃脱,身边仍有重金请来的人保护,只是装束类似,不易辨认。
他此人也是成心机。
他年过三十,生得高健威猛,这一起以孙敬的身份跟从韩蛰交战,虽官职颇低,却格外英勇,比起韩蛰也不减色多少。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,又从刑部大牢逃出的死犯人,自有旁人难及的狠厉干劲,现在却甚为落拓的躺在那边,手中握着副紫砂茶壶,温热的水从茶壶嘴倒出,径直落入他口中。
“冯璋虽败,他的家眷却早已送往别处,独一肯收留她们的,唯有陆秉坤。冯家丰富的家资尚在,这半年攻城略地,只增不减,陆秉坤必会设法求取。这一带,终会复兴战事。陈陵本拥有限,必不能敌,你若能从中建功,江东军权,便能易主。”
主将一走,余下部将更不会戍守,里外夹攻之下,敏捷崩溃。
好梦在韩蛰南下以后, 垂垂破裂。
弟弟走出阴霾,规复古日意气风发的模样,韩蛰非常欣喜。
连连败退之下,冯璋气色极差,亲身登上城墙设防。
厥后攻陷数座城池,声望日隆,就连有些官兵都望风而降, 畴前年玄月到本年六月, 冯璋一起势如破竹, 锋芒直逼都城。
“然后?”
中虎帐帐间,韩征刚跟韩蛰巡查返来,盔甲严整。
“祖父有事召他回京。”
手中暗沉乌黑的剑上,血迹早已擦净,他仗剑在手,顶着冷冽晨风练剑,畅快淋漓。
营帐中,河阴节度使陈陵已等待多时,中间站着杨裕派来助力的三位小将。河阴光复后,陈陵毕竟存着私心,因江东节度使已战死在冯璋手里,朝廷又未任命谁来代替,他的地盘紧邻江东,这回虽是靠韩蛰力挽狂澜,毕竟也在韩蛰的阵容下光复失地建功不小,不免起觊觎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