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月还遥遥挂在天涯,敞亮如镜,却还是洗不脱林中的阴冷鬼气。

像是想起了黑衣杀神身上的戾气,蚺婆悄悄打了个颤抖,没有实足的掌控,她甘愿离那人远些才好。

蚺婆杖上带毒,没人敢等闲硬扛,那枯瘦老者却浑不在乎,指尖一弹,白森森的骨粒就脱手而出,撞在杖上。杖头一歪,从他身侧落下。一阵悉索轻响从老者腕上传来,只见一串长长的骨链绕在他与枯骨无异的手臂之上,上面每一颗串珠都是天灵盖上的顶骨所制,透着股阴沉寒意,也不知这串骨链下凝集了多少亡魂。

“急甚么急。”不紧不慢的声音在火线响起,身着一袭蓝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返来。听他的声音像是温文尔雅的墨客,看他的打扮如同最为面子的仕绅,但是那男人的脸却像投错了胎,鼻尖嘴阔,如同某种异变成精的妖物。

相较操船者的警戒,乘船的沈雁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,既不运功也不说话,敞亮的眸子中仿佛笼上了一层水汽,看起来带着点涣散的惰懒,一动不动谛视着身边滚滚东去的污流。

“哈哈哈,没想到老太婆你也有载跟头的一天……”

“臭人!臭狗!臭婆娘!”恨恨骂着,莽汉把手里的钢叉一转,朝林中走去。吃不上女人,总要吃点别的压饥才是。

蚺婆却对此人熟谙的很,晓得本身伤得实在不轻,又没实足掌控打得过鹤翁,只得啐了口唾沫,恨恨的倒转木杖,用杖尖砸了砸地上虚软的泥土。

若端的是泪滴,这红痕怕是要顺着脸颊滴落,但是红痕固执,底子没有分开肌理的意义,顺着鼻翼直直落向了咽喉,在喉结上方又是一跃,廉泉穴收回一阵颤抖,沈雁的牙关格格咬紧,任那红痕顺着衣衿滑下。

整整一个时候,沈雁的长笑终究低了下去,那点红痕重新回到了眼眶下,不甘的跃动两下,隐没不见。他的身形一晃,栽倒在了船舱中。

如如有江湖人在场,定会惊奇的叫出声来,这面孔狰狞的枯骨老儿,不恰是被凌云公子斩杀的邪骨鹤翁吗。如何不在阎王殿内,反而还遗祸人间?

天光尚且浑沌,距拂晓另有些时候。

“要得!”莽汉顿时大喜,“快走快走,等渡了河就能抓到猎物啦,还能回家吃个婆娘。”

坐在船首的身影豁然站起,严漠拿起手边的竹蒿,悄悄一提一插,篙子就插入了河岸旁的淤泥中。不知何时,船已经停在了岸边,船上无锚,若不断泊岸边,只要随波逐流。但是此时恰是运功的关头,又怎能让泊岸的颠簸影响半分。是以严漠用那柄长长竹竿钉住了船身,一阵微不成查的摇摆后,船身打横,停在了离河岸只要一步之遥的处所。

“沈雁那小子中了我的子母蛊,夜间必定是走不了多远的,我们顿时跟畴昔,说不定还能拦个正着……”

沈雁抖的更短长了,没有哪个习武之人能忍耐血脉中的刻骨剧痛,恰好他还要守住心神,要用内力停止蛊虫,要把气血灌输于任脉当中,任蛊物撕咬,也要护着各穴冲要。这行功已经不像是节制,反而如同献祭,以本身血肉硬抗蛊虫残虐,护住心脉、丹田,留一息朝气。

严漠放开了手中已被捏碎的竹篙,弯身撕下一块衣摆,沾了河水,拭去沈雁脸上的血泪污痕。没了蛊毒折磨,荡子的面庞又规复了昔日安静,不像受伤中毒,反而像堕入了甜睡。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和脉搏,确认无碍后,严漠一躬身,打横抱起还在梦中的荡子,足尖轻点船舷,飞上了岸去。

墨客嘿嘿一笑:“都怪蚺婆那蛊儿拆台,不过猎物的确是跟沈雁一起走的,现下还未分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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