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想起了黑衣杀神身上的戾气,蚺婆悄悄打了个颤抖,没有实足的掌控,她甘愿离那人远些才好。
就用毒而言,严漠确切家学渊深,但是蛊物却不在师尊的爱好以内。要成一蛊,必须让无数毒物相互搏杀,唯有胜者才气成为“蛊种”,因此蛊性皆残暴,也不易操控,必须性命加以祭炼,习蛊之人常常会被蛊物影响,变得残暴猖獗,明智全失。这类得不偿失的伎俩,明显不是他乌衣一派的气势,是以严漠只晓得蛊类残暴,却实在对蛊术体味未几。
“时候到了。”荡子嘶哑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发觉的颤抖,“每天子时,子母蛊就会发作,严兄,待会我要运功相抗,费事你了……”
墨客嘿嘿一笑:“都怪蚺婆那蛊儿拆台,不过猎物的确是跟沈雁一起走的,现下还未分开。”
身边,一阵桀桀阴笑传了过来,一名瘦若枯骨,白发垂肩的老者不怀美意的打量着地上蛇尸,口气中净是讽刺。
“一串?就算全数磨碎了给你也不算甚么,只是他那身上好的毒肉要分给我,让我养一养蛊儿。”蚺婆阴沉一笑,大风雅方分派起来,像是荡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首。
但是现在,荡子的笑声中没有了欢愉,没有了畅快,只要刻入骨髓的疼痛,因为力竭沙哑不堪。那不是让人镇静的笑声,只能令民气声悲悯。但是荡子还是放声大笑,笑声中难耐痛苦,却毫无悲苦;欢愉不在,却还是有巍然傲骨。他在笑那蛊虫不自量力,笑那蚺婆狼狈失色,笑那环绕着本身永不消逝的阴魂。他的笑声中有泪,血泪,班驳乌黑,顺着脸颊滑落,侵入骨髓的剧毒也在随蛊虫残虐,想要让他为之屈就。
“臭人!臭狗!臭婆娘!”恨恨骂着,莽汉把手里的钢叉一转,朝林中走去。吃不上女人,总要吃点别的压饥才是。
严漠操船的技术的确上佳,但是夜色中的黄河却并不那么乖顺,暗潮和旋涡老是藏在安静的河面下,如同暗藏的恶蛟,不时候刻惦记取两人的性命。因此他荡舟时也加了几分谨慎,船速虽快,但行的安稳谨慎,做足了万全筹算。
“就凭那群三脚猫的河鬼?哼,不是老身小瞧他们,就算沈雁将近被毒死了,怕也不会着了他们的道,更别说另有阿谁姚浪……”
但是蛊虫并不会如此就放过他,一遍顺行,蛊虫如刮过骨髓的钢刀,一寸寸分裂着肌肤。到达会阴后,它竟然施施然转了个方向,再次逆行而上。伴跟着蛊虫的逆行,另有诸身内力反转逆行,若蛊为钢刀,此时逆转的经脉就如同重锤,任脉诸穴多么脆弱,这一刀一锤的确能夺人道命。
清楚抬脚就能跨上河岸,但是严漠的身形未动,只是如同一尊石像,手握竹篙,耸峙在船头。明月如镜,波澜似海,水雾已经尽数褪去,缓缓清风拂过脸颊,伴跟着力竭的长笑,伴跟着不动的身影,夜色愈发浓厚。
如此行了几刻钟,跟着一阵哭泣的风声,水面上的雾气像是被吹散了些,洁白明月照亮大地,目所能及之处,河岸影影绰绰呈现在面前。身后临时没了仇敌,船下也不再有择人而噬的暗潮,这本该是个让人轻松的时候,但是沈雁的身形俄然一颤。
“要得!”莽汉顿时大喜,“快走快走,等渡了河就能抓到猎物啦,还能回家吃个婆娘。”
“哈哈哈,没想到老太婆你也有载跟头的一天……”
“沈雁那小子中了我的子母蛊,夜间必定是走不了多远的,我们顿时跟畴昔,说不定还能拦个正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