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曹寨中,听得擂鼓号令,毛玠、于禁二人仓猝飞报曹操。操传令曰:“重雾迷江,彼军忽至,必有埋伏,切不成轻动。可拨水军弓弩手乱箭射之。”又差人往旱寨内唤张辽、徐晃各带弓弩军三千,敏捷到江边助射。比及号令到来,毛玠、于禁怕南军抢入水寨,已差弓弩手在寨前放箭;少顷,旱寨内弓弩手亦到,约一万余人,尽皆向江中放箭:箭如雨发。
却说鲁肃领了周瑜言语,径来舟中相探孔明。孔明接入小舟对坐。肃曰:“连日措办军务,有失听教。”孔明曰:“便是亮亦未与都督道贺。”肃曰:“何喜?”孔明曰:“公瑾使先生来探亮知也不知,便是这件事可道贺耳。”谈得鲁肃失容问曰:“先生何由知之?”
虽舆薪而莫睹,惟金鼓之可闻。初若溟濛,才隐南山之豹;渐而充塞,欲迷北海之鲲。然后上接高天,下垂厚地;渺乎苍茫,浩乎无边。鲸鲵出水而腾波,蛟龙潜渊而吐气。又如梅霖收溽,春阴酿寒;冥冥漠漠,洁浩漫漫。东失柴桑之岸,南无夏口之山。战船千艘,俱沉湎于岩壑;渔舟一叶,惊出没于波澜。甚则穹吴无光,朝阳失容;返白天为昏黄,变丹山为水碧。虽大禹之智,不能测其浅深;离娄之明,焉能辨乎天涯?因而冯夷息浪,屏翳收功;鱼鳖避难,鸟兽潜踪。隔断蓬莱之岛,暗围阊阖之宫。恍忽奔腾,如骤雨之将至;纷繁杂沓,若寒云之欲同。乃能中隐毒蛇,因之而为瘴疠;内藏妖魅,凭之而为祸害。降疾厄于人间,刮风尘于塞外。小民遇之夭伤,大人观之感慨。盖将返元气于洪荒,混六合为大块。“当夜五更时候,船已近曹操水寨。孔明教把船只头西尾东,一带摆开,就船上擂鼓号令。鲁肃惊曰:“倘曹兵齐出,如之何如?”孔明笑曰:“吾料曹操于重雾中必不敢出。吾等只顾酌酒取乐,待雾散便回。
孔明曰:“这条计只好弄蒋干。曹操、虽被一时瞒过,必定便觉悟,只是不肯认错耳。今蔡、张两人既死,江东无患矣,如何不道贺!吾闻曹操换毛玠、于禁为水军都督,则这两个手里,好歹送了水军性命。”鲁肃听了,开口不得,把些言语支吾了半晌,别孔明而回。孔明嘱曰:“望子敬在公瑾面前勿言亮先知此事。恐公瑾心胸妒忌,又要寻事害亮。”鲁肃应诺而去,回见周瑜,把上项事只得实说了。瑜大惊曰:“此人决不成留!吾决意斩之!”肃劝曰:“若杀孔明,却被曹操笑也。”瑜曰:“吾自有公道斩之,教他死而无怨。”肃曰:“何故公道斩之?”瑜曰:“子敬休问,来日便见。”次日,聚众将于帐下,教请孔明议事。孔明欣但是至。坐定,瑜问孔明曰:“本日将与曹军交兵,水路交兵,当以何兵器为先?”孔明曰:“大江之上,以弓箭为先。”瑜曰:“先生之言,甚合愚意。但今军中正缺箭用,敢烦先生监造十万枝箭,觉得应敌之具。此系公事,先生幸勿推却。”孔明曰:“都督见委,自当效力。敢问十万枝箭,何时要用?”瑜曰:“旬日以内,可完办否?”孔明曰:“操军本日将至,若候旬日,必误大事。”瑜曰:“先生料几日可完办?”孔明曰:“只消三日,便可拜纳十万枝箭。”瑜曰:“军中无戏言。”孔明曰:“怎敢戏都督!愿纳军令状:三日不办,甘当重罚。”瑜大喜,唤军政司劈面取了文书,置酒相待曰:“待军事毕后,自有报酬。”孔明曰:“本日已不及,来日造起。至第三日,可差五百小军到江边搬箭。”饮了数杯,辞去。鲁肃曰:“此人莫非诈乎?”瑜曰:“他自送命,非我逼他。今明白对众要了文书,他便两胁生翅,也飞不去。我只分付军匠人等,教他用心迟延,凡利用物件,都不与齐备。如此,必定误了日期。当时科罪,有何理说?公今可去探他真假,却来回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