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上用来防尘的树木早落光了叶子,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颤抖。远处麦田上的积雪熔化了很多,远了望去,很多处所重新暴露了青色。积雪化后,泥土潮湿,芳香随风而来,瞻望远近,夜色下,大片、大片的麦田中都悄寂无人。官道上亦是空空落落,没有一个行人。
――这个“王家”并不是黑脸黄须之人的名字,而是一个尊称。时人称家大业大者为“家”,偶然也用来称呼首级。
中间也有人重视到了异处,道声“怪哉”,说道:“小陈,你不是说这庄子里没甚么保卫么?但墙角的望楼上如何有人?”
世人顿时精力抖擞,鸦雀无声地纷繁起家,各自抽出兵器,略微活动了动手脚,便下了山丘,斜剌剌穿过郊野,投奔几里外的庄园。
最中间的那人约有三旬,黄脸黑须,听了这话,往山下道上张了两眼,说道:“着甚么急!柏亭亭舍的人虽未几,但这但是提头的买卖!等夜深点再脱手也不晚。我们这些人只分头潜入柏亭内便用了两天的时候,现在人也齐了,只差脱手,便再多等会儿又怕甚么?”
“那要比及甚么时候?”
“引弓插箭。”
利欲熏人眼。一人抬高了嗓子,说道:“对,不就多了几个保护么?有甚么好怕的!砍他娘的就是!北乡沙亭的亭舍我们都敢围攻,何况这个褴褛庄子?……,大老远地跑过来,天寒地冻地等了两天一夜,总不能白手而归!”
王申望了望远处的庄园,庄中灯火闪亮,又再望了望更远处的里落和亭舍,大部分也都灯火明灭。他说道:“等这些灯火全都灭了,我们再脱手。”
诸人纷繁从怀中取出玄色面巾,顶风展开,蒙在脸上,只暴露双眼在外。
“就算关了门又如何?我们这么些人,还怕打不下一个小小的庄园?不是早就探查清楚了么?那庄子里底子就没有多少保卫!……,你且放宽了心,耐烦等候。别再胡思乱想。”
一人探头瞧了半晌,缩回身子,对最中间的那人说道:“王家,人都聚齐了,天也已经黑了,这路上刚好也没人,要不要现在脱手?”
便在荀贞接到县尉号令,叮咛亭中诸人进步警戒后的第五天夜晚,繁阳亭西边十几里外,柏亭境内的一座土山上,有十七八人埋伏其间。他们埋伏的地段,正处柏亭西边,山外不远就是一个庄子。
王申带头,领着世人蒲伏到庄外,举手挥下,令道:“上墙!”
诸人皆轻声应诺。
“走动时都轻点行动,别露了陈迹。”
“这不就对了!现在天赋刚黑,乡民们尚未睡下。柏亭亭舍里固不敷惧,想来那刘家应当不难拿下,但是万一把繁阳亭里阿谁姓荀的惹来如何办?”
世人穿行在郊野间,一脚高、一脚低,离那庄子越来越近,已经能够看到外边的围墙。但见桑榆环抱当中,围墙不算高大。庄中熄了灯火,黑沉沉的。四周围都是沉寂无声。
被点名的两人承诺说道:“是。”
夜一深,风也更冷,趴在山丘后半晌不动,很多人都被冻得鼻涕横流,手脚麻痹,但是在王申的压抑下,倒是谁也没有乱动。直比及二更前后,目睹着远处的庄子中灭了灯火,而视野所及的亭舍和几个里落也大多渐次熄灯以后,王申才说道:“脱手。”
这帮人恰是早几天打劫北乡沙亭的那股寇贼。领头之人姓王名申,不是本地人,乃是西边百十里外的郏县人。此人本也是良家子,家有良田百亩,但是三年前遭了水灾,客岁又逢上疫病,父母妻儿接踵病亡,为办丧事把家资耗了干清干净,没体例,只好铤而走险,落草为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