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才是本郡承平道的渠帅,他这一露面,不但他家的来宾奋勇抢先,便连先前逃窜的平常道众也返来了,换了小我似的,不要命地号令反击。
他俩的来宾、亲信能够不怕死,但那些浅显的承平道信众就不可了。
这一刻,道徒们健忘了荀贞的威名,健忘了荀贞的恩德。
大小苏、大小高接令,带人驰去。
有的呆立不动,愣愣地望向呼声大起处。有的掉头飞奔,向庄内传讯。
戏志才骇然说道:“‘彼苍已死,黄天当立’?嘿嘿,这承平道其志不小啊。贞之,波才、波连出来了,有他两人擂鼓助阵,鼓励士气,郡卒怕抵挡不住。依我看,是该把你门下来宾投上去了。”
江禽带了二十个骑士,奔到河内,驰骋在郡卒阵后。他刀下不包涵,连杀了两个后退的郡卒,令骑士把他们的头颅砍下,刺在矛上,高高举起,厉声喝道:“荀君令,后退者斩。”
“贞之?”
荀攸说道:“贞之,庄门已开,此时正该猛攻,郡卒若不能死战,被赶出庄外,则此战休矣。快下军令:后退者,斩。”
“彼苍已死,黄天当立!”二三百道徒、波家来宾齐声大喊,震耳欲聋。跟着大喊,道众、波家的来宾们神情狰狞,如颠似狂,仿佛鬼神上身了似的,奋不顾死地冲撞郡卒们方才结好的打击阵型。
长久的温馨后,郡卒这边的队率、屯长反应过来,挥刀高叫:“杀进庄去,捕杀反逆!太守有令,擒杀波才、波连者,赏百金,记大功!”
伴随激昂的鼓声,跟着麋集的鼓点,满庄都是波家来宾、道众们的嘶声呼啸。
文聘转马,带着众骑奴又奔向波才。
庄下、庄上数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撞开的庄门上。
“王主簿,请你畴昔传令,有后退者,斩。伯禽,你带两什报酬我监阵。”
世人看去,他投掷的目标应当是波才。波才似没想到这刺客会俄然发难,惊诧地立在原地没动。
也有机警点的,赶紧弯弓搭箭,射向庄外。可惜一来隔得远,二则受风雪影响,稀稀落落的几支箭矢没射出多远,就歪倾斜斜地坠落墙外。
就算击退了庄下的郡卒们,又能抵挡住“乳虎”的亲身打击么?
数百人冒雪大喊,在夜里动静很大。宿鸟被惊的“扑簌簌”从树上飞起,好似无头苍蝇似的,在雪下夜中横飞直撞。
守庄的道众也愣愣的,在庄门被撞开后,第一反应不是堵门,也不是逃窜,而是神采茫然。
鼓车边又有一人,在二十来人的簇拥扈卫下,手挺短剑,大喊喝叫,正在催部众向前,观其边幅,与波连有几分相像,应是波才。
这些人几天前还是农夫,就算已经决定要造反,这心态也不是那么轻易窜改的。如果他们的人数能再多一点,如果打击的一方是他们,或许还会好点。可眼下反了过来,他们在人数上处於优势,在攻守上也是被偷袭的一方,再加上荀贞威名赫赫,不惊骇才是怪事。
庄中俄然鼓声高文。荀贞忙举目张望,借助庄门处的火光,遥见一二百人从庄后冲了出来。这群人后,四五人推着一辆鼓车,一人立在车上,大冷的天,半裸上身,迎北风,冒飘雪,擂鼓助阵。
庄中上值夜的人进退失据。
波家的来宾飞奔狂喊,援助守门的己方。郡卒们为求赏钱,呼唤冲杀。长刀劈砍,长矛直刺。身材撞击,刀枪格挡。护身的盾牌“砰砰”闷响,刀剑入肉收回“噗噗”之声。鲜血四溅,惨叫连连。眨眼间,就有四五个郡卒被杀伤,而波家的来宾、死党也有两三人横尸门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