颍阴离阳翟四五十里地,胡勉冒雪奔驰了小半夜,脸被冻得通红,身上满是落雪。
他伏在地上,把奏记高举了好一会儿,双臂都酸麻了,还没有人来拿。他赶了小半夜的路,风寒交煎,体力早就不支,实在强撑不住,偷眼向堂上看。文太守呆若木鸡。五官椽韩亮一脸惊惧。主簿王兰张大了嘴,刚才“上官”的傲气不翼而飞。计吏郭图的脸上阴晴不定。
这小吏躬身退出,过很多时,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百石吏员出院。恰是颍阴廷椽胡勉。
他瘫软在地,带着哭腔,连声叫道:“明府,明府,承平道反了!反了!”
钟繇还要再说,堂外一个小吏出去:“启禀明府,颍阴廷椽胡勉求见。”
胡勉顿了顿,见文太守一副惊诧的模样,似无问话的意义,持续说道:“昨夜子时,故北部督邮荀贞遇刺,行刺者本郡承平道渠帅波才同产弟波连门下来宾。昨夜卯时初,吾县苍活泼乱。这是吾县县令的奏记,请明府旁观。”
落雪天寒,文太守五十多岁了,年事大,又肥大,怕冷,叮咛小吏把火盆里的炭火升得旺点,抿了口温汤,去些寒意,又把衣衫裹得紧了些,这才随口问道:“何事?说来。”
在明知黄巾将起,阳翟作为郡治,必定会成为颍川黄巾军重冲要击目标的环境下,荀贞却肯不计前嫌的冒着伤害入郡么?
“甚是,甚是。其二呢?”
“诸卿来的早啊。”
郡主簿、县廷椽固然都是百石吏,但一个在郡里,是太守亲信,一个在县里,只是个较为首要的县吏,威权截然分歧,故而王兰一副上官的语气。
他急转回案后,筹算给各县命令,却又有一个费事出来:“给各县的号令好下,但钟功曹说波才、波连早已离家,不知去处。郭卿,捕拿波才、波连该如何动手?”
“好,好,我这就召他入郡!”
王兰回过神来,大呼:“明府,快上书朝廷求援,请朝廷速遣将安定。”
“下吏初也是这么想,问了颍阴廷椽胡勉方知,原盼等人竟是因为畏敬荀贞威德,以是才斩杀了陈牛。郡人呼贞为‘乳虎’,其人威武刚健,家为郡南王谢,尝为北部督邮,威震郡中,又有远见高见,此前已上言明府,请捕波才、波连、范绳。其人也,波才、波连亦深惧之,要不然也不会昨夜遣人行刺於他。昨夜颍阴生变,又是他临危不惧,帮手颍阴县令,洗濯城中,派人平乱。……,明府,今我颍川存亡存亡之秋也,欲消弭乱事,非贞不成!”钟繇叩首,大声说道,“请明府当即召贞入郡!”
胡勉没工夫计算这些,膜拜在地,从怀里取出颍阴县令的奏记,高高捧过甚顶,说道:“昨夜戌时,吾县西乡承平道小帅,本郡承平道渠帅波才、波连的翅膀陈牛纠众背叛,被乡民原盼等人斩杀。”
“再则说了,波才、波连与张常侍家交好。他们如有反意,张常侍家又岂会与他们订交?……,‘捕拿承平道渠帅’说来轻易,本郡承平道信众遍及县乡,无缘无端地去拿他们的渠帅,钟功曹,你这是想平乱,还是想促民生乱啊?”
钟繇重视到他眼神茫然,也不知把这奏记看出来了没有。
文太守是个正视身份礼节的人,先闻“县廷椽求见”已是不喜,见他失礼,更是不喜,沉下脸,只当没瞥见他,端起茶碗,低头轻抿温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