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几一会,来到庄中,时已四鼓,从北侠为首,顺次祭奠,也有垂泪的,也有感喟的。因在陆彬家中,不便放声举哀。唯有徐庆咧着个大嘴痛哭,蒋平哽咽哀号不止。世人奠毕,徐庆、蒋平二人深深谢了大师。重新又饮了一番酒,吃夜饭,方才安息。
到了次日,蒋爷与大众商讨,即着徐爷押着坛子先回衙署,并派两名伴当沿途庇护而去。这里世人调开桌椅喝酒,丁二爷先提及柳青与蒋爷赌戏。智化问道:“这柳青如何?”蒋爷就将当日劫夺黄金,陈述一番。“因他是金头太岁甘豹的门徒,惯用蒙汗药酒,五鼓鸡鸣销魂香。”智化道:“他既有如许东西,只怕将来倒用得着。”
此时却闻声传梆击点,已将陆、鲁弟兄请进。迟未几会,只见跑出三四人来,站在台阶上点手,道:“将鱼抬到这里来。”智爷闻声,只得与丁二爷抬过来,就要下台阶儿,早有一人跑过来道:“站住!你们是进不去的。”智化道:“俺如何进不去呢?”有一人道:“朋友,奉告你,这个处所大王传行得紧,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了。”智化道:“如何着?莫非俺们是闲杂人?你们是干吗的呢?”那人道:“我们是跟着头子当散差使,俗名叫作打杂儿的。”智爷道:“哦!这就是了。这么提及来,你们是不闲尽杂了。”那人听了,道:“好呀!真正会说。”又有一个道:“你本来混闹,张口就说人家闲杂人,如何怨得人家说呢?快着罢。忙忙接过来,抬着走罢。”说罢,二人接过来,将鱼簇抬出来了。
本来此厅是钟雄设立,盘问来往行人的。虽是嫡亲老友进了水寨,需求到此厅上。虽不能登记,他们也要悄悄记上门簿,记上年代日时,进寨为着何事,总要写个略节。本日陆、鲁之来,钟雄已然传令知会了。他们非是不晓得,却用心盘问盘问,一来好登门簿,二来检察随向来几名,每人给腰牌一个。待事完返来时,路过此处,再将腰牌缴回。一个水贼竟有如此端方!
且说丁、蒋、陆、鲁四位将白玉堂骨殖盗出,又将安葬之处仍然堆起土丘,清算已毕,才待回身,只听那边有人哭泣。蒋爷这里也哭道:“敢则是五弟抱屈,前来显魂么?”说着话,往前一凑,细心看来,是个樵夫。虽则明月之下,面庞儿却有些个熟谙,一时想不起来,心内思忖道:“五弟在日并未交友樵夫,何得夤夜来此哭泣呢?”再细看时,只见那人哭道:“白五兄为人一世英名,智略过人,惜乎你这一片血心,竟被那忘恩负义之人欺哄了。甚么叫结义,甚么叫立盟,不过是浮名具文罢了。何能似我柳青三日一次改扮,哭奠于你。哎呀!白五兄呀,你的那阴灵有知,约莫妍媸也就自了然。”蒋爷传闻柳青,蓦地想起果是白面判官,赶紧上前,劝道:“柳贤弟少要哀思。一贯久违了。”柳青顿时住声,将眼一瞪,道:“谁是你的贤弟!也不过是陌路罢了。”蒋爷道:“是,是!柳员外责备的甚是。但不知我蒋平有甚么不到处,倒要说说。”鲁英在旁,见柳青出言无状,蒋平却低声下气,心甚不平。刚要上前,陆彬将他一拉,丁二爷又悄悄送目,鲁英只得忍住。又听柳青道:“你还问我!我先问你,你们既结了存亡之交,为何白五兄死了很多日期,你们连个仇也不报,是何事理?”蒋平笑道:“员外本来为此。这‘报仇’二字岂是性急的呢。大丈夫作事,当行则行,当止则止。我五弟既然自作聪明,轻身丧命,他已自误,我等岂肯再误。故此彻夜前来,先将五弟骨殖取回,使他魂归客籍,然后再与他渐渐的报仇,何晚之有?若不分事之轻重,不知前后,一味的邀浮名儿,毫无实惠,那又是徒劳无益了。所谓‘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’,员外何得怪我之深呀?”柳青听了此言大怒,并且传闻白玉堂自作聪明、枉自轻生,更加不悦,道:“俺哭奠白五兄是尽俺朋友之谊,要那浮名何用?俺也反面你巧辩饶舌。想白五兄平生作了多少惊天动地之事,那个不知,哪个不晓。似你这畏首畏尾,躲躲藏藏,不过作鼠窃狗盗之事,也算得运筹与决胜,好笑呀,好笑呀!”中间鲁英听到此,又要上前。陆彬拦道:“贤弟,人家说话,又非拒捕,你上前何为?”丁二爷也道:“且听四兄说甚么。”鲁英只得又忍住了。蒋爷道:“我蒋平原无经济学问,只这鼠窃狗盗,也就令人难测。”柳青嘲笑,道:“一技之能,何至难测呢。你不过行险,一时幸运耳。若遇我柳青,只怕你讨不出公道。”蒋平暗想道:“若论柳青,原是朴重好人,我何不将他制伏,将来觉得我用,岂不是个帮手。”想罢,说道:“员外如不信赖,你我何不戏赌一番,看是如何。”柳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