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甘妈妈刚要回身,武伯南将他拉住,悄悄道:“倘如有人背着个小孩子,你可千万把他留下。”婆子点头会心,赶紧出来,开了柴扉一看,谁说不是怀宝呢!
他因背着钟麟甚是吃力,并且钟麟一起哭哭喊喊,合他要定了伯南哥哥咧。这怀宝各式的哄诱,唯恐他哭泣被人闻声,背不动时,放下来哄着走。这钟麟自幼儿娇生惯养,如何夤夜之间走过荒郊郊野呢,又是惊骇,又是哭泣,老是要他伯南哥哥。把个怀宝磨了个吐天哇地,又不敢大声,又不敢嗔吓,是以耽延了工夫。以是武伯南、艾虎后解缆的倒先到了,他先解缆的倒后到了。
未几时,只听钟麟哭哭啼啼,远远而来。武伯南先迎了去,也不扬威,也不号令,惟打单着小主,只叫了一声:“公子,武伯南在此,快跟我来。”怀宝听了,格登一声,打了个暗斗儿。刚要问是谁,武伯南已到身后,将公子扶住。钟麟哭着,说道:“伯南哥,你想煞我了!”一挺身早已离了怀宝的背上,到了伯南的怀中。这恶贼一见,说声“不好”,往前就跑。刚要迈步,不防脚下一扫,噗哧嘴按地,爬倒灰尘。只听当的一声,脊背上早已着了一脚,怀宝哎哟了一声,已然昏畴昔了。艾虎对着伯南道:“武兄抱着公子先走,俺好动手清算这厮。”武伯南也恐小主惊骇,便抱着往回路去了。艾虎背后,拔刀在手,口说:“我把你这恶贼……”一刀斩去,怀宝了帐。小侠不敢久停,将刀入鞘,佩在身边,赶上武伯南,一同直奔陈起望而来。
甘婆道:“你又干这谋生!”怀宝道:“妈妈不要胡说。这是我亲戚的小厮,被人拐去,是我将他救下,归还他家里去。我是连夜走的乏了,在妈妈这里安息安息,天明就走。可有处所么?”甘婆道:“上房有客,业已歇下。现有配房闲着,你可要安安设顿的,休要招的客人犯疑。”怀宝道:“妈妈说的是。”说罢,将钟麟背进院来。甘婆闭了柴扉,开了配房,道:“我给你们取灯去。”怀宝来到屋内,将钟麟放下。甘婆掌上了灯。
甘婆问道:“配房那人如何样?”武伯南道:“方才我们业已计议。艾爷唯恐扳连了你这里,俺们上途中邀截去。”甘婆道:“也倒罢了,待我将他唤醒。”立时来到配房,开了门,对上灯,才待要叫,只听钟麟说道:“我要我伯南哥哥呀!”却从梦中哭醒。怀宝是贼人胆虚,也就惊醒了。先唤钟麟,然后穿上衣服,将钟麟背上,给甘婆道了谢,说:“等返来再补报罢。”甘婆道:“你去你的罢,谁望你的补报呢。但愿你这一去永久可别来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开了柴扉,送到门外,见他由正路而去。
甘婆急回身来到上房,道:“他走的是正路。你二位从巷子而去,便迎着了。”武伯南道:“不劳操心,这些路途我都是认得的。恩公随我来。”武伯南在前,艾虎随后,别了甘婆,出了柴扉,竟奔巷子而来。二人复又商讨,叫武伯南抢钟麟好好庇护,艾虎却脱手,告终怀宝。说话间,已到要路。武伯南道:“不必迎了上去,就在此处等他罢。”
艾虎先饮了三杯,方问道:“刚才妈妈说甚么也叫‘艾虎’?这话内有因,倒要说个明白。”甘婆便将有主仆二人投店,仆人也叫艾虎,原想托蒋爷为媒,将女儿许配于他的话,说了一遍。艾虎更觉惊奇,道:“既有蒋四爷在场,此事再也不能舛错。这小我倒是谁呢?真真令人迷惑。”甘婆道:“蒋爷还说艾虎侄儿已经订婚,想替卢珍侄儿定下这头亲,待见了卢爷即来纳聘,至今也无影响。”艾虎道:“妈妈不要焦急,俺们明日就到陈起望。蒋四叔现在那边,妈妈何不写一信去问问?”甘婆道:“好,女儿笔下颇能,待我合她商讨写信去。”说罢,起家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