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虎先饮了三杯,方问道:“刚才妈妈说甚么也叫‘艾虎’?这话内有因,倒要说个明白。”甘婆便将有主仆二人投店,仆人也叫艾虎,原想托蒋爷为媒,将女儿许配于他的话,说了一遍。艾虎更觉惊奇,道:“既有蒋四爷在场,此事再也不能舛错。这小我倒是谁呢?真真令人迷惑。”甘婆道:“蒋爷还说艾虎侄儿已经订婚,想替卢珍侄儿定下这头亲,待见了卢爷即来纳聘,至今也无影响。”艾虎道:“妈妈不要焦急,俺们明日就到陈起望。蒋四叔现在那边,妈妈何不写一信去问问?”甘婆道:“好,女儿笔下颇能,待我合她商讨写信去。”说罢,起家去了。
且说甘妈妈刚要回身,武伯南将他拉住,悄悄道:“倘如有人背着个小孩子,你可千万把他留下。”婆子点头会心,赶紧出来,开了柴扉一看,谁说不是怀宝呢!
甘婆道:“你又干这谋生!”怀宝道:“妈妈不要胡说。这是我亲戚的小厮,被人拐去,是我将他救下,归还他家里去。我是连夜走的乏了,在妈妈这里安息安息,天明就走。可有处所么?”甘婆道:“上房有客,业已歇下。现有配房闲着,你可要安安设顿的,休要招的客人犯疑。”怀宝道:“妈妈说的是。”说罢,将钟麟背进院来。甘婆闭了柴扉,开了配房,道:“我给你们取灯去。”怀宝来到屋内,将钟麟放下。甘婆掌上了灯。
只听钟麟道:“这是那里?我不在这里,我要我的伯南哥哥呢。”说罢,哇的一声又哭了。急的怀宝赶紧悄悄哄道:“好相公,好公子,你别哭,你伯南哥哥少时就来。你若困了,尽管睡。管保醒了,你伯南哥哥就来了。”真是小孩子好哄,他这句话倒说着了,顿时钟麟张牙欠口,打起哈欠来。怀宝道:“如何!我说困了不是!”赶紧将衣服脱下,铺垫好了。钟麟也是闹了一夜,又搭着哭了几场,此时也真就乏了,歪倒身便呼呼睡去。甘婆道:“老儿,你还吃甚么不吃?”怀宝道:“我不吃甚么了。背着他累了个骨软筋酥,我也要歇歇了。求妈妈拂晓时就叫我,千万不要过晚了。”甘婆道:“是了,我晓得了,你挺尸罢。”熄了灯,回身出了配房,将门倒扣好了。她悄悄的又来到上房。
甘婆急回身来到上房,道:“他走的是正路。你二位从巷子而去,便迎着了。”武伯南道:“不劳操心,这些路途我都是认得的。恩公随我来。”武伯南在前,艾虎随后,别了甘婆,出了柴扉,竟奔巷子而来。二人复又商讨,叫武伯南抢钟麟好好庇护,艾虎却脱手,告终怀宝。说话间,已到要路。武伯南道:“不必迎了上去,就在此处等他罢。”
这里武伯南便问艾虎道:“恩公,配房之人,我们是这里动手?还是拦路邀截呢?”艾虎道:“这里不好。她原是村店,若沾污了,今后她的买卖如何作呢?莫若邀截为是。”武伯南笑道:“恩公还不晓得呢,这老婆子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母老虎。当初她男人活着,这店内不知殛毙了多少人呢。”刚说到此,只见甘婆手持手札,笑嘻嘻出去,说道:“书已有了。就劳动艾爷,见了蒋四爷劈面托付。婆子这里等着复书。”说罢,福了一福。艾爷接过书来,揣在怀中,也还了一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