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包公自升为辅弼,每日勤奋王事,不畏权奸,秉正条陈,圣上无有不允。就是满朝文武,谁不钦仰?即使素有仇隙之人,到了此时,也何如他不得。一日,包公朝罢,来到开封,进了书房,亲身写了一封手札,叫包兴备厚礼一份,外带银三百两,选了个无能差役前去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,礼聘南侠展熊飞;又写了家书,一并前去。刚然去后,只见值班头子向上跪倒:“启上相爷,内里有男女二人,口称‘冤枉’,前来申述。”包公叮咛,点鼓升堂。立即带至堂上。包公见男女二人皆有五旬年纪,先叫将婆子带上来。婆子上前跪倒,诉说道:“婆子杨氏。丈夫姓黄,久已归天。有二个女儿,长名金香,次名玉香。我这小女儿原许与赵国盛之子为妻。昨日他家娶去,婆子因女儿出嫁,未免悲伤。及至去了以后,谁知我的大女儿却不见了。婆子又忙到各处寻觅,再也没有,急得婆子要死。老爷想,婆子平生就仗着女儿。我孀妇赋闲的,原筹算将来两个半子,有半子之劳,能够照看。孀妇现在把个大女儿丢了,竟是不知去处。婆子又是急,又是悲伤,正在哭泣之时,不想我们亲家赵国盛找了我来,和我不依,说我把女儿抵换了。相互分争不清,故此前来,求老爷替我们判定判定,找找我的女儿才好。”包公听罢,问道:“你家可有常来往的亲眷没有?”杨氏道:“慢说亲眷,就是街坊邻舍,无事也是不常来往的,婆子孤苦得很呢!”说至此,就哭起来了。
不料那边有一人,他见展爷给了那妇人半锭银子,便微微的谈笑。此人名唤季娄儿,为人谲诈多端,极是个不良之辈。他向展爷说道:“客长不当给这妇人很多银子,她乃用心作此心机的。前次有小我赠银与她,厥后被她丈夫欺诈,说调戏他女人了,逼索遮羞银一百两,方才完事。现在客长给她银两,唯恐少时她丈夫又来要欺诈呢。”展爷闻听,虽不介怀,不由的心中展转道:“若依此人所说,天下人还敢有积德的么?他要果然欺诈,我却不怕他,唯恐别人就要人了他的骗局了。细细想来,似如许人也就好生可爱呢!也罢,我原是无事,何不到三宝村逛逛。若果有此事,将他处治一番,以戒下次。”想罢,吃了酒饭,会钱下楼,出门向人问明三宝村而来。相离不远,见天气甚早,路旁有一羽士庙,叫作通真观。展爷便在此庙作了下处。因老道邢吉有事拜坛去,观内只见两个小羽士,名唤谈明、谈月,就在二庙门外西殿内住下。
且说南侠将季娄儿提至郊野,拔剑斩讫。见斜刺里有一蜿蜒巷子,觉得今后能够奔至通衢,信步行去。见面前一段高墙,细细看来,本来是通真观的后阁,不由得满心欢乐,本身悄悄道:“不想倒走近便了。我何不从前面而人,岂不费事?”将身子一纵,上了墙头,翻身躯悄悄落在内里,蹑步悄足行来。偶见跨所内灯光闪动,心中想道:“此时已交三鼓之半,为何另有灯光?我何不看看呢。”用手排闼,倒是封闭,只得飞身上了墙头。见人彫照在窗上,仿佛小羽士谈月风景。忽又闻声妇人说道:“你我固然定下此计,但不知我姐姐顶替去了,人家依与不依。”又听得小羽士说:“他即使不依,自有我那岳母答复他,怕他怎的!你休要多虑,趁此美景良宵,且自同赴阳台要紧。”说着,便立起家来。展爷听到此处,心中暗道:“本来小羽士作此含混之事,也就不是削发的事理了!且待明日再作事理。”展爷刚回身,忽又闻声妇人说道:“我问问你,你说庞太师暗害包公,此事到底是如何样了?”展爷听了此句,赶紧缩脚侧听。只听谈月道:“你不晓得,我徒弟此法百发百中,当今在庞太师花圃设坛,现在业已五日了;赶到七日,必定胜利。当时得谢银一千两,我将此银偷出,我们远走高飞,岂不是悠长伉俪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