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走中间,忽见来了个黑驴,花驴一见就追。处地点驴上紧勒扯手,那里勒得住。幸亏屈良步行,赶紧上前将嚼子揪住,道:“你不晓得这个驴子的弊端儿,他见驴就追。”说着话,见前面有一黑矮之人,敞着衣衿,跟着一个伴当,紧跟那驴往前去了。
不知出得庙门有何事体,且听下回分化。
正在惊奇,忽听脑后有人打了一下子。苦头儿将手一摸,哎哟道:“这是谁呀?”转头一看,见是个疯汉,拿着一只鞋在那边赶打世人。苦头儿抱怨,道:“大朝晨起,一个倒卧闹不清,又挨了一个鞋根柢,好生的倒霉!”忽见屈申述道:“那拿鞋打人的,便是我的丈夫,求众位爷们将他拢住。”世人道:“好朋友!这个脑袋样儿,你另有丈夫呢?”
忽闻声庙墙以内,喊叫“救人”。四爷闻声,便叫伴当蹲伏着身子,四爷登定肩头。伴当将身往上长,四爷把住墙头将身一纵,上了墙头,往里一看,只见有一口薄木棺材,棺盖倒在一旁;那边有一个仙颜妇人,按着老道厮打。四爷不管凹凸,便跳下去,赶至跟前,问道:“你等‘男女授受不亲’,如何混缠厮打?”只听妇人说道:“乐子被人暗害,图了我的四百两银子。不知怎的,乐子就跑到这棺材里头来了。谁知老道他来翻开棺材盖,不知他安着甚么心,我不打他怎的呢?”赵虎道:“既如此,你且放他起来,待我问他。”那妇人一放手,站在一旁。老道爬起,向赵爷道:“此庙乃是威烈侯的家庙。昨日抬了一口棺材来,说是主管葛寿之母病故,叫我马上安葬。只因目下禁土,临时停于后院。本日夙起忽听棺内哄响,是小道赶紧将棺盖撬开。谁知这妇人出来,就将我一顿好打,不知是何原因?”赵爷听老道之言,又见那妇人虽是女形,倒是像男人的口气,并且又是山西的口音,说的都是图财害命之言。四爷听了,不甚明白,心中有些不耐烦,便道:“俺老赵不管你们这些闲事。我是奉包老爷调派前来,寻踪觅迹,你们只好随我到开封府说去。”说罢,便将老道束腰丝绦解下,就将老道拴上,拉着就走。叫那妇人前面跟从。绕到庙的前门,拔去插闩,开了庙门。此时伴当已然牵驴来到。
刚好巧遇处所。他只得上前说道:“二位放手,有话渐渐地说。”不料屈良他一眼瞧见他哥哥席地而坐,便嚷道:“好了!好了!这不是我哥哥么?”将手一松,赶紧过来,说道:“哥哥,你怎的在此呢?脖子上怎的又拴着绳索呢?”忽听屈申道:“啶!你是甚等样人,竟敢如此无礼,还不与我退后!”屈良听他哥竟是妇人声音,也不是山西口气,不觉迷惑道:“你这是怎的了呢?我们山西人是好朋友。你这个风景,今后怎的见人呢?”忽见屈申向着白雄道:“你不是我兄弟白雄么?嗳哟!兄弟呀!你看姐姐好不苦也!”倒把个白雄听了一怔。
你道这二人是谁?一个是屈良,一个是白雄。只因白雄昨日回家一日,拂晓又到万全山,出东山口各处找寻范爷。忽见小榆树上拴着一头酱色花驴,白雄觉得是他姐夫的驴子。(只因金哥没说是黑驴,他也没问是甚么毛片。)有了驴子,便可找人,是以解了驴子牵着正走,恰好地遇见屈良。屈良因哥哥一夜未回,又有四百两银子,甚不放心,是以等城门一开,吃紧地赶来,要到船厂扣问。不想遇见白雄拉着花驴,恰是他哥哥屈申骑坐的,他便上前一把揪住,道:“你把我们的驴拉着到那里去?我哥哥呢?我们的银子呢?”白雄闻听,将眼一瞪,道:“这是我亲戚的驴子。我还问你要我的姐夫姐姐呢!”相互扭结不放,是要找处所打官司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