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互相见,欢乐非常,联袂刚至门前,展爷便从腰间把宝剑摘下来,递给中间一个小童。一来初到友家,不当腰悬宝剑;二来又知丁家弟兄有老伯母在堂,不宜照顾利刃:这是展爷细心处。三小我来至待客堂上,相互又重新见礼。展爷与丁母太君存候。丁二爷正要进内存候去,便道:“大哥临时请坐,小弟必替大哥在家母前禀明。”说罢,进内去了。厅上丁大爷相陪。又叮嘱预备洗面水,烹茗献茶。相互畅谈。
忽见丫环出来,说道:“太君来了。”展爷闻听,赶紧列席,整衣向前参拜。丁母略略谦逊,便以子侄礼相见毕。丁母坐下。展爷将坐位往侧座挪了一挪,也就告坐。此时丁母又细细留意,将展爷相看了一番,比屏后看的更逼真了。见展爷一表人才,不觉满心欢乐,开口便以贤侄相称。这倒是二爷与丁母商酌明白的:若老太太看了中意,就呼为贤侄;倘若不肯息,便以高朋呼之。再者男婚女配两下情愿,也须悄悄通个动静,妹子情愿方好。二爷见母亲称呼展爷为贤侄,就知老太太是情愿了,他便悄悄儿溜出,竟往蜜斯绣户而来。
且说丁二爷叫小童翻开承担。细心一看,却不是西纸,全换了桑皮纸,并且大小分歧,仍旧是八包。丁二爷道:“此八包分量分歧,有轻有重,通共是四百二十两。”展爷方明白,晚间揣了九次,本来是饶了二十两来。周老儿欢乐非常,千恩万谢。丁二爷道:“如有人问你银子从何而来,你就说镇守雄关总兵之子丁兆蕙给的,在松江府茉花村居住。”展爷也道:“老丈,如有人问谁是保人,你就说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姓展名昭的保人。”周老一一记了。又将昨日丁二爷给的那一锭银子拿出来,双手捧与丁二爷道:“这是昨日公子爷所赐,小老儿尚未敢动,本日偿还。”丁二爷笑道:“我晓得你的意义了。昨日我原是渔家打扮,给你银两,你恐使了被我欺诈。你现在放心罢。既然给你银两,再没有又收回来的事理。就是这四百多两银子,也分歧你要利钱。若今后有事到了你这里,只要好好的预备一碗香茶,那便是利钱了。”周老儿连声应道:“当得,当得。”丁二爷又叫小童将昨日的渔船唤了来,将周老的衣服业已洗净晒干,叫他将渔衣换了。又赏了渔船上二两银子。就叫主子帮着周老儿拿着银两,随去摒挡。周老儿便要跪倒叩首。丁二爷与展爷赶紧搀起,又叮嘱道:“倘若茶馆开了以后,再不要粗心改换字号。”周老儿连说:“再不改了!再不改了!”跟着仆人,欢欢乐喜而去。
走过土基的树林,又有一片青石鱼鳞路,方是庄门。只见广梁大门,摆布站立多少庄丁伴当。台阶之上,当中立着一人,前面又围跟着多少小童执事之人。展爷邻近,见那人降阶迎将上来,倒把展爷吓了一跳。本来兆兰弟兄乃是同胞双生,兆兰比兆蕙大一个时候,是以面孔不异。从小儿兆蕙就调皮。庄前有卖吃食的来,他吃了不给钱,抽身就走。少时卖吃食的等急了,在门前乱嚷。他便同哥哥兆兰一齐出来,叫卖吃食的厮认。那卖吃食的竟会认不出来是谁吃的。再不然,他弟兄二人倒替着吃了,也竟分不出是谁多吃,是谁少吃。必须卖吃的焦急央告,他二人方把钱文付给,以博一笑罢了。现在展爷若非与丁二官人同来,也竟分不出是大爷来。
此时丁大爷已将展爷让进厅来。见桌前线举酒肴,丁大爷便执壶斟酒,将展爷让至上面,弟兄摆布相陪。刚饮了几杯,只见小童从前面捧了剑来。二爷接过来噌一声,将剑抽出,便递与展爷,道:“大哥请看,此剑也是先父遗留,弟等不知是何名色。请大哥看看,弟等领教。”展爷暗道:“丁二真正调皮,立即他也来难我了,倒要看看。”接过来,弹了弹,颠了颠,便道:“好剑!此乃‘湛卢’也。未知是与不是?”丁二爷道:“大哥所言不差。但不知此剑舞起来,又当何如?大哥尚肯见教么?”展爷却瞧了瞧丁大爷,意义叫他劝止。谁知大爷乃是个诚恳人,便道:“大哥不要忙,先请喝酒助扫兴,再舞未迟。”展爷听了,道:“莫若舞完了,再饮罢。”出了席,来至月台,又舞一回。丁二爷接过来,道:“此剑大哥舞着,吃力么?”展爷满心不乐,答道:“此剑比劣兄的轻多了。”二爷道:“大哥休要多言。轻剑便是轻人。此剑却另有个主儿,只怕大哥惹他不起!”一句话激恼了南侠,便道:“老弟,你休要惊骇。任凭是谁的,自有劣兄一面承管,怕他怎的?你且说出这个主儿来。”二爷道:“大哥悄言,此剑乃小妹的。”展爷听了,瞅了二爷一眼,便不言语了。大爷赶紧递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