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列席。金生叮咛:“吾们就只一小童,该蒸的,该热的,不成与他冷吃。想来另有酒,他若喝时,尽管给他喝。”店小二连连承诺。说着说着话,他二人便进里间屋内去了。
这里颜生便唤:“雨墨,雨墨。”叫了半天,雨墨才承诺:“有。”颜生道:“会了银两走路。”雨墨又迟了多会,承诺:“哦。”负气拿了银子,到了柜上,争争夺夺,连外赐给了十四两银子,方同相公出了店。来到村外,到无人之处,便说:“相公,看金相公是个甚么人?”颜生道:“是个读书的好人咧。”雨墨道:“如何?相公还是没有出过门,不知路上有很多刁滑呢。有诓嘴吃的,有拐东西的,乃至有设下骗局害人的,奇奇特怪的模样多着呢。相公现在拿着姓金的当好人,将来需求上他的当。据小人看来,他也不过是个傍友之流。”颜生正色责怪,道:“休得胡说!小小的人造如许的口过。我看金相公斯文中含着一股豪杰的气势,将来必非等闲之人。你不要管,即使他就是诓嘴,也不过多花几两银子,有甚要紧?你休再来管我。”雨墨听了相公之言,悄悄笑道:“怪道大家常言‘书白痴’,公然不错。我本来为好,倒责怪起来。只好临时由他白叟家,再做事理罢了。”
说了数语以后,雨墨在旁道:“我们相公尚未用饭,金相公必是未曾,何分歧桌而食,叫了小二来先商讨,叫他备办去呢?”金生道:“是极,是极。”正说时,小二拿了茶来,放在桌上。雨墨便问道:“你们是甚么饭食?”小二道:“等次分歧。上等饭是八两,中等饭是六两,下……”刚说了一个“下”字,雨墨就说:“谁吃劣等饭呢?就是上等罢。我也不问甚么肴馔,不过鸡鸭鱼肉、翅子海参等类。我问你,有活鲤鱼没有呢?”小二道:“有,不过贵些。”雨墨道:“既要吃,还怕费钱吗?我奉告你,鲤鱼不过一斤叫‘拐子’,总得一斤多那才是鲤鱼呢,必须尾巴要像胭脂辦儿类似,那才新奇呢。你拿来我瞧就是了。另有酒,我们可不要常行酒,要十年的女贞陈绍,管保是四两银子一坛。”店小二说:“是,要用多少?”雨墨道:“你好贫呀!甚么多少,你搭一坛来劈面尝。先申明,我可要金朱色彩,浓浓香的,倒了碗内要挂碗,如同虎魄普通。错过了,我可不要。”小二承诺。
雨墨此时见剩了很多东西全然不动,明日走路又拿不得,瞅着又是心疼。他那里吃的下去,止于喝了两盅闷酒就算了,赶紧来到屋内,只见金生张牙欠口,前仰后合,已有困意。颜生道:“金兄既已乏倦,何不安息呢?”金生道:“如此,吾就要告罪了。”说罢,往床上一躺,呱哒一声,皂靴头儿掉了一只。他又将这条腿向膝盖一敲,又听噗哧一声,把那只皂靴头儿扣在地下。不一会,已然呼声震耳。颜生使眼色叫雨墨将灯移出,本身也就悄悄睡了。
未几时,点上灯来。小二端了鱼来。雨墨上前,便道:“鱼可倒是鲤鱼。你务必用半盆水躺着。一来显大,二来水浅,他必扑腾,算是欢蹦乱跳,卖这个伎俩儿。你就在此处开膛,免得抵换。把他鲜串着。你们佐料不过香菌口蘑紫菜,可有尖上尖没有?你管保不明白。这尖上尖就是青笋尖儿上头的尖儿,可要嫩切成条儿,要吃那么咯吱、咯吱的。”小二承诺。又搭了酒来锥开。雨墨舀了一盅,递给金生,说道:“相公尝,管保喝的过。”金生尝了,道:“满好个,满好个。”雨墨也就不叫颜生尝了,便灌人壶中,略烫烫,拿来斟上。只见小二安设小菜,雨墨道:“你把佛手疙疽放在这边,这位相公爱吃。”金生瞅了雨墨一眼,道:“你也该歇歇了,他这里上菜,你少时再来。”雨墨退出,单等鱼来。小二来往端菜。不一时,拿了鱼来。雨墨跟着出去,道:“带姜醋碟儿。”小二道:“来了。”雨墨便将酒壶提起,站在金生中间,满满斟了一盅,道:“金相公,拿起筷子来。鱼是要吃热的,冷了就要发腥了。”金生又瞅了他一眼。雨墨道:“先布我们相公一块。”金生道:“那是天然的。”公然布过一块。刚要用筷子再夹,雨墨道:“金相公,还没有效筷子一划呢?”金生道:“吾倒忘了。”重新捕鱼脊背上一划,方夹到醋碟一蘸,吃了。端起盅来,一饮而尽。雨墨道:“酒是我斟的,相公尽管吃鱼。”金生道:“极妙,极妙!吾倒省了事了。”还是一盅一块。雨墨道:“妙哉,妙哉!”金生道:“妙哉的很,妙哉的很!”雨墨道:“又该把筷子往腮里一插了。”金生道:“那是天然的了。”将鱼翻过来。“吾还是布你们相公一块,再用筷子一划,免得你又汲引吾。”雨墨见鱼剩了未几,便叫小二拿一其中碗来。小二将碗拿到,雨墨说:“金相公,还是将蒸食双落儿掰上四个,泡上汤。”金生道:“是的,是的。”泡了汤,喊喽之时,雨墨便将碟子扣在那盘子上,那边支起来,道:“金相公,从这边舀三匙汤喝了,也就饱了,也不消陪我们相公了。”又对小二道:“我们二位相公吃完了,你瞧该热的,该蒸的,拣下去,我可不吃凉的。酒是有在那边,我本身喝就是了。”小二承诺,便往下拣。忽听金生道:“颜兄这个小管家,叫他跟吾倒好,吾倒省话。”颜生也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