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日雨墨可想开了,倒在外头盘膝稳坐,叫小二奉侍,吃了阿谁,又吃这个。吃完了来到屋内,就在明间坐下,竟等呼声。少时闻听呼声震耳,进里间将灯移出,也不愁烦,竟自睡了。
未几时,点上灯来。小二端了鱼来。雨墨上前,便道:“鱼可倒是鲤鱼。你务必用半盆水躺着。一来显大,二来水浅,他必扑腾,算是欢蹦乱跳,卖这个伎俩儿。你就在此处开膛,免得抵换。把他鲜串着。你们佐料不过香菌口蘑紫菜,可有尖上尖没有?你管保不明白。这尖上尖就是青笋尖儿上头的尖儿,可要嫩切成条儿,要吃那么咯吱、咯吱的。”小二承诺。又搭了酒来锥开。雨墨舀了一盅,递给金生,说道:“相公尝,管保喝的过。”金生尝了,道:“满好个,满好个。”雨墨也就不叫颜生尝了,便灌人壶中,略烫烫,拿来斟上。只见小二安设小菜,雨墨道:“你把佛手疙疽放在这边,这位相公爱吃。”金生瞅了雨墨一眼,道:“你也该歇歇了,他这里上菜,你少时再来。”雨墨退出,单等鱼来。小二来往端菜。不一时,拿了鱼来。雨墨跟着出去,道:“带姜醋碟儿。”小二道:“来了。”雨墨便将酒壶提起,站在金生中间,满满斟了一盅,道:“金相公,拿起筷子来。鱼是要吃热的,冷了就要发腥了。”金生又瞅了他一眼。雨墨道:“先布我们相公一块。”金生道:“那是天然的。”公然布过一块。刚要用筷子再夹,雨墨道:“金相公,还没有效筷子一划呢?”金生道:“吾倒忘了。”重新捕鱼脊背上一划,方夹到醋碟一蘸,吃了。端起盅来,一饮而尽。雨墨道:“酒是我斟的,相公尽管吃鱼。”金生道:“极妙,极妙!吾倒省了事了。”还是一盅一块。雨墨道:“妙哉,妙哉!”金生道:“妙哉的很,妙哉的很!”雨墨道:“又该把筷子往腮里一插了。”金生道:“那是天然的了。”将鱼翻过来。“吾还是布你们相公一块,再用筷子一划,免得你又汲引吾。”雨墨见鱼剩了未几,便叫小二拿一其中碗来。小二将碗拿到,雨墨说:“金相公,还是将蒸食双落儿掰上四个,泡上汤。”金生道:“是的,是的。”泡了汤,喊喽之时,雨墨便将碟子扣在那盘子上,那边支起来,道:“金相公,从这边舀三匙汤喝了,也就饱了,也不消陪我们相公了。”又对小二道:“我们二位相公吃完了,你瞧该热的,该蒸的,拣下去,我可不吃凉的。酒是有在那边,我本身喝就是了。”小二承诺,便往下拣。忽听金生道:“颜兄这个小管家,叫他跟吾倒好,吾倒省话。”颜生也笑了。
走未几时,已到打尖之所。雨墨负气,要了个热烈锅炸。吃了早餐又走。到了天晚,来到昌隆镇又留宿了,还是三间上房,言给一间的钱。这个店小二比昨日的,却和蔼多了。刚然坐了未暖席,忽见店小二出去,笑容满面,问道:“相公是姓颜么?”雨墨道:“不错,你如何晓得?”小二道:“内里有一名金相公找来了。”颜生闻听,道:“快请,快请。”雨墨悄悄道:“这个得了!他是吃着长处儿了。但只一件,我们费钱,他出主张,未免太冤。今晚我何不如此如此呢?”想罢,迎出门来,道:“金相公来了,很好,我们相公在这里恭候着呢。”金生道:“巧极,巧极!又遇见了。”颜生赶紧执手相让,相互就坐,本日更比昨日亲热了。
这里颜生便唤:“雨墨,雨墨。”叫了半天,雨墨才承诺:“有。”颜生道:“会了银两走路。”雨墨又迟了多会,承诺:“哦。”负气拿了银子,到了柜上,争争夺夺,连外赐给了十四两银子,方同相公出了店。来到村外,到无人之处,便说:“相公,看金相公是个甚么人?”颜生道:“是个读书的好人咧。”雨墨道:“如何?相公还是没有出过门,不知路上有很多刁滑呢。有诓嘴吃的,有拐东西的,乃至有设下骗局害人的,奇奇特怪的模样多着呢。相公现在拿着姓金的当好人,将来需求上他的当。据小人看来,他也不过是个傍友之流。”颜生正色责怪,道:“休得胡说!小小的人造如许的口过。我看金相公斯文中含着一股豪杰的气势,将来必非等闲之人。你不要管,即使他就是诓嘴,也不过多花几两银子,有甚要紧?你休再来管我。”雨墨听了相公之言,悄悄笑道:“怪道大家常言‘书白痴’,公然不错。我本来为好,倒责怪起来。只好临时由他白叟家,再做事理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