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言包山吃紧忙忙奔到锦屏山后,果见一片深草,四下找寻,只见茶叶篓子横躺在地,却无三弟。大爷着忙,连说:“不好!约莫是被虎吃了。”又往前走了数步,只见一片草俱各倒卧在地,足有一尺多厚,上爬着个黑漆漆、亮油油、赤条条的小儿。大爷一见,满心欢乐,仓猝翻开衣服,将小儿抱起,揣在怀内,回身竟奔家来,悄悄地归到本身屋内。
过了几天,只见秋香来请,说二奶奶有要紧的事。包公只得随她来至二嫂屋内。李氏一见,满面笑容,说:“秋香昨日到后园,忽听枯井内有人说话,因在井口往下一看,不想把金簪掉落井中,恐怕安人见怪;若叫别人打捞,井口又小,下不去,又恐张扬出来。没何如,故此叫她急请三官人来。”问包公道:“三叔,因你身量又小,下井将金簪摸出,以免嫂嫂受责。不知三叔你肯下井去么?”包公道:“这不打紧!待我下去,给嫂嫂摸出来就是了。”因而李氏呼秋香拿绳索,同包公来到后园井边。包公将绳拴在腰间,手扶井口,叫李氏同秋香渐渐的放松。刚才系到多一半,只听上面说:“不好!揪不住了!”包公感觉绳索一松,身如败絮普通,扑通一声,竟自落在井底。且喜是枯井无水,却未摔着。心中方才明白,悄悄思道:“怪不得老周叫我留意本来二嫂嫂果有害我之心。只是现在既落井中,别人又不晓得,我却如何出得去呢?”
次日,大爷摒挡家务已毕,来见员外,便道:“孩儿面见爹爹,有一事要禀。”员外问道:“何事?”大爷说:“只因三黑并无谋生,与其叫他整天牧羊,在外浪荡,也学不出好来,何不请个先生经验经验呢?就是孩儿等自幼失学,固然厥后补学一二,遇见难堪的账目,另有念不下去的,被人欺哄。现在请个先生,一来教三黑些册本;二来有难堪的字帖,亦可向先生就教;再者三黑学会了,也能够管些出入账目。”员外闻听可管些账目之说,便说:“使得。但是一件,不必请饱学先生,只要比我们强些的就是了,教个三年两载,认得字就是了。”大爷闻听员外允了,心中大喜,即退出来,便托乡邻延请饱学先生,是需求叫三弟一举成名。
且说由春而夏,自秋徂冬,工夫敏捷,转眼过了六个年初,包公已到七岁,总以兄嫂呼为父母,起名就叫黑子。最奇特的是从小至七岁何尝哭过,也何尝笑过,每日里哭丧着小脸儿不言不语;就是人家逗他,他也不睬。因此大家皆嫌,除了包山伉俪各式护持外,人皆没有爱他的。
且说包员外整天闷闷,这日独坐书斋,正迟疑此事,不觉双目困乏,伏几而卧。昏黄之际,只见半空中祥云环绕,瑞气氤氲;蓦地红光一闪,面前落下个怪物来,头生双角,青面红发,巨口獠牙,左手拿一银锭,右手执一朱笔,跳舞着奔落前来。员外大呼一声,醒来倒是一梦,心中尚觉乱跳。正自入迷,忽见丫环掀帘而入,报导:“员外,大喜了!方才安人产生一名公子,奴婢特来禀知。”员外闻听,抽了一口冷气,只吓得惊奇不止;怔了多时,咳了一声,道:“罢了,罢了!家门不幸,生此妖邪。”仓猝立起家来,一步一咳,来至后院看视,幸安人无恙,略问了几句话,连小孩也不瞧,回身仍往书房来了。这里奉侍安人的,包裹小孩的,殷实之家天然俱是便当的,不必细表。
单说包海之妻李氏抽暇儿回到本身房中,只见包海坐在那边发楞。乍氏道:“好好儿的‘二一添作五’的产业,现在弄成‘三一三十一’了。你到底想个主张呀。”包海答道:“我正为此事忧愁。方才老当家的将我叫到书房,奉告我梦见一个青脸红发的怪物,从空中掉将下来,把老当家的吓醒了,谁知就生此子。我细细想来,必是我们东地里西瓜成了精了。”李氏闻听,便撺掇道:“这还了得!如果留在家内,他必做耗。自古书上说,妖精入门,家败人亡的多着呢。现在何不趁早儿奉告老当家的,将他丢弃在荒郊田野,岂不省了担着心,就是家私也省了‘三一三十一’了。一举两得,你想好不好?”这妇人一套话,说得包海如梦初醒,赶紧起家来到书房,一见员外,便重新至尾的把话说了一遍,但不提起家私一事。谁知员外恰是以烦恼,一闻包海之言,恰合了动机,连声说好:“此事就托付于你,快快办去。将来你母亲若问时,就说落草未几时就死了。”包海领命,回身来至卧房,饰辞公子已死,仓猝抱出,用茶叶篓子装好,携至锦屏山后,见一坑深草,便将篓子放下。刚要撂出小儿,只见草丛里有绿光一闪,本来是一只猛虎目光射将出来。包海一见,只吓得魂不附体,连尿都吓出来了,连篓带小孩一同丢弃,抽身跑将返来,气喘吁吁,不顾回禀员外,跑到本身房中,倒在炕上,连声说道:“吓杀我也!吓杀我也!”李氏忙问道:“你这等见神见鬼的,不是妖精作了耗了?”包海定了定神,答道:“短长!短长!”一五一十,说与李氏道:“你说可骇不成怕?只是那茶叶篓子没有拿返来。”李氏笑道:“你真是‘整篓洒油,满地捡芝麻’,大处不算小处算咧!一个篓能值多少?一分炊私省了,岂不乐吗!”包海笑嘻嘻道:“公然是‘表壮不如里壮’,这事多亏贤妻你巧咧。这孩子这时候管保叫虎吧嗒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