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就是此夜,开封府出了一件惊奇的事。包公每日五更上朝,包兴、伞才预备服侍,统统冠带袍服、茶水羹汤俱各伏贴,只等包公一呼喊,便诸事整齐。二人正在静候,忽听包公咳嗽,包兴赶紧执灯,掀起帘子,来垒里屋内。刚要将灯往桌上放,不觉骇目惊心,失声道:“哎哟!”包公在帐子内仪叫道:“甚么事?”包兴道:“这是那里来的刀……刀……刀呀?”包公闻声,急披衣坐起,撩起帐子一看,果见是明晃晃的一把钢刀横在桌上,刀下还压着柬帖儿,便叫包兴:“将柬帖拿来我看。”包兴将柬帖从刀下抽出,持着灯递给相爷。一看,见上面有四个大字写着“颜查散冤”。包公揣测了一分,不解其意,只得净面穿衣,且自上朝,俟散朝后洱渐渐的访杏。
白五爷又对颜生道:“这里诸事让步,小弟要借雨墨随我几日,不知仁兄叫他去否?”颜生道:“他也在此无事。况此处俱已安设让步,愚兄也用他不着,贤弟尽管将他带去。”谁知雨墨早已体味白五爷之意,便欣然叩辞了颜生,跟从白五爷出了监中。到了无人之处,雨墨便问白五爷道:“老爷将小人带出监来,莫非叫小人瞒着我家相公,上开封府呈控么?”一句话问的白五爷满心欢乐,道:“怪哉,怪哉!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聪明,真正罕见。我原有此意,但不知你敢去不敢去?”雨墨道:“小人若不敢去,也就不问了。自从那日我家相公招承以后,小人就要上京内开封府控告去。只因监内无人服侍,故此耽延至今。本日又见老爷话语当中,提拨我家相公,我家相公毫不觉悟,故此方才老爷一说要借小人跟从几天,小人就明白了是为着此事。”白五爷哈哈大笑,道:“我的意义,竟被你猜着了。我奉告你,你相公人了情魔了,一时也化解不开。须到开封府告去,方能突破迷关。你明日到开封府,就把你家相公无端招承认罪启事申述一番,包公自有断法。我在暗中给你安设安设。约莫你家相公便可脱了此灾了。”说罢,便叫伴当给他十两银子。”雨墨道:“老爷前次赏过两个锞,小人还没使呢。老爷他日再赏罢。再者小人告状去,腰间也不好多带银子。”白五爷点头,道:“你说的也是。你本日就往开封府去,在四周处住下,明日好去伸冤。”雨墨连连称“是”,竟奔开封府去了。
到了朝中,诸事已完,便乘轿而回。刚至衙门,只见从人丛中跑出个小孩子来,在轿旁跪倒,口称“冤枉”。刚好王朝走到,将他获住。包公轿至公堂,落下轿,立即升堂,便叫:“带那小孩子。”该班的传出。此时王朝正在角门外问雨墨的名姓,忽听叫:“带小孩子。”王朝叮嘱道:“见了相爷,不要惊骇,不成胡说。”雨墨道:“多承老爷教诲。”王朝进了角门,将雨墨带上堂去。雨墨便跪倒,向上叩首。
此时雨墨已然奉告了颜生。白五爷来至屋内,见颜生蓬头垢面,虽无刑具加身,已然描述蕉萃,赶紧上前执手,道:“仁兄,如何遭此冤枉?”说至此,声音有些惨切。谁知颜生他却毫不动念,说道:“瞎!愚兄愧见贤弟。贤弟到此何干哪?”白五爷见颜生并无忧愁抽泣之状,唯有羞容满面,心中悄悄点头,夸道:“颜生真乃豪杰也。”便问:“此事因何而起?”颜生道:“贤弟问他如何?”白玉堂道:“你我知己弟兄,非平常可比。莫非仁兄还瞒着小弟不成?”颜生无法,只得说道:“此事皆是愚兄之过。”便说:“绣红寄柬,愚兄并未看明柬上是何言词。因有人来,便将柬儿放在书内。谁知此柬丢失。到了夜间,就生出此事。柳洪便将愚兄呈送本县。厥后幸亏雨墨悄悄探听,方知是蜜斯一片苦心,满是为顾愚兄。愚兄自恨丢失柬约,变成祸端。兄若不该承,莫非还攀扯闺阁弱质,坏她的明净?愚兄唯有一死罢了!”白玉堂听了颜生之言,颇觉有理,复转念一想,道:“仁兄知恩报恩,舍己成人,原是大丈夫所为。独不念老伯母在家牵挂乎?”一句话却把颜生的悲伤招起,不由的泪如雨下。半晌,说道:“事成不改,射中所造,大料难逃。这也是宿世冤孽,此生报应,何如!何如!愚兄身后,望贤弟照看家母,兄在地府之下,也得瞑目。”说罢,痛哭不止。雨墨在旁也落泪。白玉堂道:“何至如此!仁兄且自宽解。凡事还要再思,虽则为人,也当为己。闻得开封府包相断事如神,何不到那边去申述呢?”颜生道:“贤弟此言差矣。此事非是官府屈打成招的,乃是兄自行承认的,又何必向包公那边辩白去呢?”白玉堂道:“仁兄虽如此说,小弟唯恐本县详文若到开封,只怕包相就不容仁兄招认了,当时又当如何?”颜生道:“书云‘匹夫不成夺志也’,况愚兄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