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到配房门口,用心大声问道:“荣相公在屋里么?”只听内里应道:“小生在此。不知内里何人?请进屋内来坐。”妈妈来到屋内一看,见相公伏枕而卧,虽是病容,公然清秀,便道:“老身姓宁,乃是方先生的近邻。因玉芝蜜斯求老身往监中看望她父亲,方先生却托我带了一个字柬给相公看看。”说罢,从袖中取出递过。三公子拆开看毕,说道:“这如何使得!我受方恩公莫大之恩尚未答报,如何趁他遇事,却又定他的女儿。这事难以从命。何况又无父母之命,如何敢做?”宁婆道:“相公这话就说差了。此事原非相公本心,倒是出于方先生之意。再者他因家下无人,男女不便,有瓜李之嫌,是以托老身多多请安。相公既说受他莫大之恩,何妨应允了此事,再筹议着救方先生呢?”三公子一想:“可贵方老先生这番美意,并且别名分攸关,倒是应了的是。”宁婆见三公子沉吟,知他有些允意,又道:“相公不必游疑。这玉芝蜜斯谅相公也未见过,真是生的端庄仙颜,赛画似的。并且贤德过人,又兼诗词歌赋,无不晓得,皆是跟她父亲学的。至于女工针黹,更是精美非常。相公如果允了,真是天配良缘哪!”三公子道:“多承妈妈用心,小生应下就是了。”宁婆道:“相公既然应允,大小有点聘定,老身明日也好答复先生去。”三公子道:“聘礼尽有,只是罹难逃奔,未曾带在身边,这便如那边?”宁婆婆道:“相公不必难堪。只要相公拿定主张,不成食言就是了。”三公子道:“丈夫一言既出,如白染皂,何况受方夫子莫大之恩呢!”宁婆道:“相公实在说的不错。鄙谚说的好:‘知恩不报恩,枉为世上人。’再者半子有半子之劳,想个甚么体例救救方先生才好呢?”三公子说:“若要救方夫子,极其轻易。只是小抱病体甫愈,不能到县。若要寄一封手札,又怕无人敢递去,事在两难。”宁妈妈说:“相公若肯寄信,待老身与你送去如何?就是怕你的信不顶用。”三公子说:“妈妈尽管放心,你要敢送这手札,到了县内叫他开中门,要见县官,面为送达;他若不开中门,县官不见,千万不成将此手札落于别人之手。妈妈,你可敢去么?”宁妈妈说:“这有甚么呢?只要相公的手札灵应,我可骇怎的?待我取笔砚来,相公就写起来。”说着话,便向那边桌上拿了笔砚,又在那书夹子里取了个封套笺纸,递与三公子。
仓猝返来,见了玉芝,先奉告她先生在监之事,又悄悄奉告她许婚之意。“现有手札在此,说这荣相公品德学问俱是好的,也该死是千里婚姻一线牵。”那玉芝蜜斯见有父命,也就不言语了。婆婆问道:“这荣相公在书房里么?”玉芝无法,答道:“现在书房,因抱病才好,尚未病愈。”妈妈说:“待我看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