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展爷见了是假人,已知入彀,才待回身,哪知早将锁簧踏着,登翻了木板,落将下去。只听一阵锣声乱响,内里世人嚷道:“得咧!得咧!”本来木板之下,半空中悬着一个皮兜子,四周皆是活套。只是掉在内里往下一沉,四周的网套儿往下一拢,有一根大绒绳总结扣住,再也不能挣扎。
白玉堂又问:“此女现在那边?”胡烈道:“已交小人老婆好生对待。”白玉堂道:“很好。”喜笑言开,凑到胡烈跟前,冷不防用了个冲天炮泰山势,将胡烈踢倒,急掣宝剑,将胡烈左膀砍伤,疼的个胡烈满地打滚。上面柳青看了,白脸上青一块、红一块,心中好生难受,又不敢安慰,又不敢劝止。只听白玉堂叮咛伴当:“将胡烈搭下去,明日交松江府办理。”立即唤伴当到前面将郭老女儿增娇,叫丫环领至厅上,劈面交与郭彰。又问他:“另有甚么东西?”郭彰道:“另有两个棕箱。”白爷赶紧命人马上抬来,叫他劈面点明。郭彰道:“钥匙现在小老儿身上,箱子是不消检点的。”白爷叫伴当取了二十两银子赏了郭老,又派了头领何寿带领海员二名,“用妥船将他父女二人连夜送到瓜州,不成有误。”郭彰千恩万谢而去。
只见那只船弩箭普通,及至切近,见一人噗的一声,跳上船来,趁着月色看时,倒是胡奇,手持利刃,瞋目横眉,道:“何头儿且将他父女留下,俺要替哥哥报仇。”何寿道:“胡二哥此言差矣。此事原是令兄不是,与他父女何干!再者我奉员外之命送他父女,如何擅自留下与你?有甚么话,你找员外去,莫要耽延我的事体。”胡奇听了,一瞪眼,一声怪叫道:“何寿!你敢不与我留下么?”何寿道:“不留便如何样?”胡奇举起朴刀,就砍将下来。何寿却未防备,未曾带得利刃,一哈腰提起一块船板,将刀迎住。此时郭彰父女在舱内叠叠连声喊叫:“救人呀,救人!”胡奇与何寿脱手,究竟跳板轮转太夯,何寿看看不敌,可巧脚下一足此,就势落下水去。两个海员一见,噗咚、噗咚也跳在水内。胡奇满心对劲,郭彰五内焦急。
本来五间轩子如同楼房普通,早有人从上面东明儿开了槅扇,出去无数庄丁将绒绳系下,先把宝剑摘下来,后把展爷捆缚住了。捆缚之时,说了无数的刻薄挖苦话儿。展爷到了此时,只好置若罔闻,一言不发。又听有个庄丁说:“我们员外同客喝酒,君子醉乡。此时天有三鼓,临时不必回禀,且把他押在通天窟内收起来。我先去找着何头儿,将这宝剑交明,然后再去回话。”说罢,推推拥拥的往南而去。走未几时,只见有个石门,倒是由山根开錾出来的,虽是双门,倒是一扇活的,那一扇是随石的假门,假门上有个大铜环。庄丁上前用力把铜环一拉,上面有动静将那扇活门撑开,方才出来一人,便把展爷推动去。庄丁一放手,铜环往回里一拽,那扇门就关上了。此门非从内里拉环,是再不能开的。展爷到了内里,感觉冷森森一股寒气侵人,本来内里是个嘎嘎形儿,全无抓手,用油灰抹亮,唯独当中却有一缝,望时能够见天。展爷明白叫通天窟。借着天光,又见有一小横匾,上写“气死猫”三个红字,匾是粉白地的。展爷到了此时,不觉长叹一声,道:“哎!我展熊飞枉自受了朝廷的四品保护之职,不想本日误中奸谋,被擒在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