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间,马勇返来禀道:“锦娘已到。”马强叮咛:“快快带上来。”果见个袅袅婷婷女子,身穿朴实衣服,头上也无珠翠,哭哭啼啼来到厅前。马强见她固然哭泣,那一番娇柔娇媚,真令人见了生怜,不由的笑逐颜开,道:“那女子不要哭泣。你要好好依从于我,享不尽繁华,受不尽繁华。你尽管向前些,不关键臊。”忽闻声锦娘娇呖呖道:“你这强贼,无端的劫掠良家女子,是何事理?奴今到此,唯有一死罢了,还讲甚么繁华繁华!我就向前些。”谁知锦娘悄悄携来剪子一把,将手一扬,竟奔恶贼而来。马强见势不好。把身子往旁一闪,刷的一声,把剪子扎在椅背上。马强嗳哟一声,“好不识汲引的贱人!”叮咛恶奴将她下在地牢。恶贼的一团欢畅顿时扫尽,无可释闷,且与世人喝酒作乐。
且说李氏一见了莲花,睹物伤情,复又大哭起来。倪继祖与倪忠商讨,就要接李氏一同上庄。李氏赶紧止悲,说道:“吾儿休生妄图!为娘的再也不染尘凡了。原想着你爹爹的仇恨,此生再世也不能报了,不料倪氏门中有你这根芽。只要吾儿好好攻书,得了一官半职,能够与你爹爹报仇雪耻,为娘的平生之愿足矣。”倪继祖见李氏不肯上庄,便哭倒跪下,道:“孩儿不知亲娘便罢,现在既已晓得,也容孩儿略尽孝心。就是孩儿养身的父母不依时,自有孩儿哀告哀告。何况我那父母也是好善之家,如何不能容留亲娘呢?”李氏道:“言虽如此,但我自知罪孽深重,平生忏悔不来。倘若再堕俗缘,唯恐不能消受,反要生出灾殃,当时吾儿岂不悔怨?”倪继祖听李氏之言,心坚如石,毫无回转,便放声大哭道:“母亲既然如此,孩儿也不归去了,就在此处奉养母亲。”李氏道:“你既然晓得读书要明理,俗言‘顺者为孝’,为娘的虽未扶养于你,莫非你不念劬劳之恩,竟敢违背么?再者你那父母哺乳三年,好轻易养的你长大成人,你未能酬谢于万一,又肯作此负心之人么?”一席话说的倪继祖一言不发,唯有低头抽泣。
因而倪继祖一心想着报仇,奋志攻书。迟了二年,又举于乡,益发欢畅,每日里会商研求。看看的又过了二年。明春是大比之年,倪继祖与先生商讨,办理行装,一同上京测验。太公跟前俱已禀明。谁知到了临期,程先抱病倒,竟自呜呼哀哉了。是以倪继祖带了倪忠,悄悄到白衣庵,别了亲娘,又与老尼留下银两,主仆一同进京。这才有会仙楼遇见了欧阳春、丁兆兰一节。
自布施了张老儿以后,在路路程非止一日,来到东京,租了寓所,静等明春赴考。及至测验已毕,倪继祖中了第九名进士;到了殿试,又钦点了榜眼,用为编修。可巧杭州太守出缺,奉旨又放了他。主仆二人好生欢乐。又拜别包公,包公又叮嘱了好些话。主仆衣锦回籍,拜了父母,禀明认母之事。太公、梁氏本是好善之家,听了甚喜,一同来到白衣庵,欲接李氏在庄中同住。李氏因孩儿马上到差,一来庄中住着不便;二来本身心愿不遂,决意不肯,是以仍在白衣庵与老尼同住。倪继祖没法,只得安设让步,且去上任。“等接任后,倘能二事如愿,当时再来驱逐,约莫母亲也就无可推托了。”即叫倪忠束装就道,来到杭州,刚一接任,就收了无数的词状,细细看来,满是告霸王庄马强的。
你道这马强是谁?本来就是太岁庄马刚的宗弟,倚仗朝中总管马朝贤是他叔父,他便无所不为。他霸田占产,劫掠妇女。家中盖了个招贤馆,采取各处豪杰豪杰,是以恶棍光棍投奔他家的很多。此中也有一二豪杰,因无处可去,临时居住,看他的动静。现时驰名的便是黑妖狐智化、小诸葛沈仲元、神手大圣邓车、病太岁张华、赛方朔方貂,其他的知名小辈不计其数。每日里舞剑抡枪,比刀对棒,鱼龙稠浊,闹个不了。一来二去,声气大了,连襄阳王赵爵都与他交结来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