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轻易到了午刻,倪忠方才返来,已知仆人先自到署,心中欢乐。及至见面时,虽则分袂不久,但是皆从难中脱逃出来,未免相互悲伤,各诉失散以后的情由。倪忠便说:“送朱绛贞到王凤山家中,谁知锦娘先已到他姑母那边。娘儿两个见了朱绛贞,千恩万谢,就叫朱蜜斯与锦娘同居一室。王老者有个儿子极其儒雅,那老儿恐他在家不便,却打发他上县,一来与翟九成送信,二来就叫他在那边照顾。老奴见诸事安设伏贴,方才返来。恰好雇的骡儿又慢,要早到是再不能的,以是来迟,叫老爷悬心。”太守又将与北侠定于今晚缉捕马强的话也说了。倪忠欢愉非常。
且说北侠护送倪太守,在路上已将朱绛贞、倪忠遇见了的话,说了一遍。一个顿时,一个步下,走个均平。看看天亮,已离府衙不远,北侠道:“大老爷面前就是贵衙了,我不便前去。”倪继祖赶紧上马,道:“多承恩公援救。为何不到敝衙,略申酬谢?”北侠道:“我若随到衙门,恐生别议。大老爷只想着派人,切莫误了大事。”倪太守道:“定于何地相会?”北侠道:“离霸王庄南二里有个瘟神庙,我在那边专等。至迟,掌灯总要会齐。”倪太守牢记在心。北侠回身,就不见了。
且说马强到了招贤馆,便将郭氏的话对世人说了。沈仲元昕了,并不答言。智化佯为不睬,仿佛惊呆了的模样。只听众光棍道:“兵来将挡。事到头来,说不得了。莫若将太守杀掉,以灭其口。明日纵有兵来,只说并无此事,只要牙关咬的紧紧的,毫不该承,也是没有法儿的。太守怎的?员外,你老要把这场官司滚出来,那才是一条豪杰豪杰!既不然,另有我等世人同心尽力,将你老救出来,我们一同上襄阳发难,岂不妙哉?”马强听了,顿时豪气冲空,威风叠起,立即唤马勇,付与钢刀一把,前到地牢将太守杀死,把尸骨撂于后园井内。黑妖狐听了,道:“我帮着马勇前去。”马强道:“贤弟若去更好。”
只因恶贼比及三鼓之时,从内出来到了招贤馆,意欲请太守过来,只见恶奴慌镇静张走来,报导:“空房当中门已开了,那主仆二人竟自不知那边去了。”马强闻听,这一惊不小。独占黑妖狐智化与小诸葛沈仲元悄悄欢乐,却又迷惑:“不知何人所为,竟将他二人就放走了。”马强呆了半晌,问道:“似如此之何如?”此中就有些光棍各逞能为,说道:“约莫他主仆二人也逃脱不远,莫若大师骑马分头去赶;赶上拿回,再作事理。”马强听了,立即叮咛备马,一面打着灯笼火把,从家内搜索一番。却见花圃后门已开,方晓得由内逃脱。赶紧带了恶奴光棍等,打着灯笼火把,乘马追逐,竟奔西北通衢去了。追了多时,不见踪迹,只得勒马返来。不想在道旁土坡之上有人躺卧,赶紧用灯笼一照,恶奴道:“有了,有了!在这里呢!”伸手悄悄渐渐提在马强的马前。马强问道:“你如何竟敢开了花圃后门,擅自逃脱了?”倪太守听了,心中暗想:“若说出朱绛贞来,岂不又害了难女,恩将仇报么?”只得厉声答道:“你问我如何脱逃么?皆因是你家娘子怜我,放了我的。”恶贼听了,不由的悄悄切齿,骂道:“好个无知贱人!几乎儿误了大事。”叮咛带到庄上去。众恶奴拥戴而行。
正说着,只见恶奴前来道:“回员外。”马强打了个暗斗。“如何,官兵来了?”恶奴道:“不是,南庄头儿交粮来了。”马强听了,将眼一瞪,道:“收了就是了,这也值的大惊小怪!”复又喝酒。恰好的今儿事情多。正在讲友情,论过节,猛昂首见一个恶奴在那边站着,嘴儿一拱一拱的,意义要说话,马强道:“你不消说,但是官兵到了不是?”那家人道:“不是,小人才到东庄取银子返来了。”马强道:“嗐!好烦呀!交到账房里去就结了,这也犯的上挤眉弄眼的。”这一天似此风景,不一而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