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超问知陈操之将赴乌衣巷谢府,笑道:“甚好,我也一起去访万石公,趁便一赏子重的妙音,子重,本来三年前我就能听到你的竖笛曲的,倒是拖延至今,佛法讲究人缘际会,果从因生,相由缘现,看来我郗超要听子重一曲,还得借助陈郡谢氏才行。”
陈操之答道:“是祝英台。”
这日是仲春十五,一轮朗月早早升起,月白风清,花气袭人,谢道韫抱着七弦琴坐在大厅小室垂帘后,听得郗超对她四叔父谢万提及当年陈操之为他送行,劈面不吹背后吹的趣事,谢道韫不由莞尔浅笑,吴郡旧事涌上心头。
……
桓野王每闻清歌,辄唤何如!谢安闻之曰:“子野可谓一往有密意”。
郗超邀陈操之与他同车,在车中郗超却半句不提祝英台,只说本日朝中大臣审议桓郡公迁都移民之奏章,大多数朝臣畏敬桓郡公,莫敢先谏,扬州刺史王述与散骑常侍领著作郎孙绰明言反对,孙绰洋洋洒洒上疏,说甚么:“昔中宗龙飞,非惟信协于天人,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。”偏安江左之意较着,而有些来由,诸如北地荒凉、民气疑惧、洛阳乃受敌之地,陈操之前日就已说过——
“哦?”郗超看着陈操之问:“是祝英亭还是祝英台?”
一边的冉盛叉手见礼道:“好教郗参军得知,三年前我家小郎君在吴郡为郗参军送行,我家小郎君曾为郗参军吹奏了一曲,只是郗参军已经走远了,没听到。”
刘尚值是陆纳的属官,又是住在陆府,晓得本日陆夫人和陆葳蕤出游之事,方才顾恺之又说陈操之也是单独出外玩耍至暮方归,天然就会想到陈操之是去见陆葳蕤了。
冉盛和顾恺之都是心直口快,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,实在这也没甚么不成以说的,只是陈操之感觉郗超仿佛晓得某些隐蔽,言语间很有含混,郗超是提携他、于他有恩之人,彻夜却让他有些猜不透。
用罢晚餐,盥洗沐浴毕,陈操之与三兄陈尚在小院中漫步,问孙泰来意?
郗超既知姑母不在这里,天然更不会登王氏之门。
回城路上,陆葳蕤与继母张文纨同车,陆葳蕤不时从车窗今后看,陆夫民气知葳蕤是看陈操之有没有跟上来,哂笑道:“别看了,陈操之要等我们走远了,他才会回城。”
陈尚道:“孙泰倒是很会追求,琅琊孙氏入士籍后,他依仗杜子恭的名声,与京中坚信天师道的权贵交友,已被委任为东阳郡丰安县长,不日将到差,名为拜访实在是夸耀,不过仿佛真有甚么事要对你说,过两天还会来。”
郗超先前在顾府门前语多含混,但在谢万面前却绝口不提甚么祝英台,也不说朝政之事,只细问昨日陈操之与谢道韫联手与范武子辩难的颠末,为谢道韫最后的锋利一击赞叹不已。
一行人来至谢府,递上名刺,谢万得知郗超前来拜访,亲身出迎,郗超是大司马桓温座下第一红人、西府的智囊,谢安、谢玄在西府,与郗超干系都非常密切。
高天上的那轮红日仿佛看不惯人间多情男女的卿卿我我,又仿佛前面有追逐的夸父,吃紧往西山坠去。
谢安喜乐律,谢府蓄有善乐器、能歌舞的女伎,这时各呈技艺,吹拉弹唱,盈盈沸沸——
顾恺之道:“祝英台便是祝英台,乃谢幼度表兄,隐居上虞。”
陈操之、刘尚值、顾恺之分乘三辆牛车刚出顾府辕门,就见门前来了一辆马车,一队军士保护,倒是郗超来访。
郗超问:“那祝英台又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