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道韫走了过来,见二婢面面相觑一声不吭,正要开口相询,柳絮眨眨眼,朝隔墙一指,谢道韫便听到了静夜中小婵的祷告——
谢道韫以蒲葵扇掩面,无声而笑,说道:“子重道不孤也——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”
用罢晚餐,小婵自去沐浴,换上干净衣裙,出来时站在木楼前天井中抬头望,那一弯钩月已经呈现在天涯,便与厨娘和洗衣妇一道,将早已备好的李子、葡萄,红枣、榛子、花生,瓜子,另有茶、酒、甜饼盛在漆盘里,摆放在两张几案上,抬到后院两株小槐树之间,土墙那边便是祝郎君的寓所小院。
“——老主母归天都已经三年了,日子过是真快啊,老主母遗言让我服侍小郎君,但是小郎君那次却说要把我嫁出去,我是毫不肯嫁的,我只愿呆在小郎君身边,小郎君不肯纳我也不要紧,我就象英姑那样,今后帮陆小娘子照顾孩儿,如许过一辈子也不错是不是,天孙娘娘?”
谢道韫颀长的眸子清澈,望着陈操之,说道:“子重好似未卜先知之人——”
一行人沿姑孰溪北岸逆流而上,来到陈操之、谢玄常常泅水的河段,那片柳林被冉盛摧折殆尽,现在倒是敞亮。
“——天孙娘娘,小婵本年都二十五岁了,比我小一岁的青枝都将近做娘亲了,嗯,这里拜求天孙娘娘赐福青枝,保佑她母子安然,青枝是我的好mm呢,我呢,不为本身求甚么事,只求操之小郎君与陆氏小娘子早成良伴,我感觉操之小郎君这些年真是辛苦,老主母活着时就盼望着小郎君娶妻呢,记得老主母归天那年的七夕,先是下雨,半夜俄然云开月现,我和青枝从速上露台乞巧,感觉真是好运——”
陈操之道:“悲哉,吾将投江。”
议定后,桓温将奏疏交与王坦之,王坦之明日解缆去建康,并官省职与大阅户人将于本月庚戌日一并推行,称“庚戌制”。
谢道韫侧头看了一眼,树隙间,波光粼粼的水面上,陈操之被水浸湿的乌黑头发平贴着赤裸的肩背,象亮闪闪的黑缎蒙在白玉上,双臂展开,摆布划动,正凫水而下,只一刹时,就从树隙间消逝了——
因风壮起担子道:“也不怕,有遏郎君和陈郎君护着你呢。”
陈操之、谢道韫、谢玄三人出了将军府,谢玄道:“本日是七月初七,二十一日始大土断,我等三人月尾又将回建康了。”
七十6、叩心(上)
又有阿谀冉盛将官威武定能夜御数女的,另有一人道:“传闻桓公军府又来了一名敷粉薰香赛过当年何晏的美女人,那位赛何郎若来寻欢,小寮亦是分文不取,第一次倒贴酒食亦无不成。”
谢道韫下了牛车,一昂首就看到陈操之含笑望着她,不由脸一红,说道:“子重、阿遏,我在河边逛逛。”说着,手执一柄蒲葵扇,沿河岸往东缓缓而行,侍婢因风从速跟上。
谢玄笑道:“非也,子重乃环球皆醉我独醒。”
陈操之浅笑道:“如此甚好,我等借大土断之机,向各州郡分发《疬气论》,要求各处所官吏洁净水源、百姓不食不洁之物,对病死之牲口要焚化或埋葬,城镇排污水道要整治,确保通畅——另有,要多建沟渠,为防旱做筹办,唉,要做的事太多了,心不足而力不敷啊。”
谢玄又命两名谢氏私兵远远的跟着庇护,转头看到冉盛眼有疑问之色,便道:“我这表兄比小盛还怕水,来河边不过是凑趣罢了。”
阿谁道:“你分文不取,我还愿倒贴酒食相陪呢。”
谢道韫唇边噙着淡淡笑意,内心想着陈操之被桓温小妾李静姝取走衣物的难堪场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