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是驿舍的小厅,谢道韫起家走到厅前廊下,四顾无人,便抬头望着满天星斗,对跟出来的陈操之说道:“明日就到姑孰了,俄然有些心虚,我若被桓公瞧出马脚来那可如何是好?”
谢道韫道:“江左安宁,实赖桓公之力,能入西府效命,实祝某之幸,前之不奉召,实身有小病未痊也。”
固然只要陈操之在场,且是知恋人,谢玄还是谨慎地称呼谢道韫为“祝表兄”,并道:“我出城时已先派人禀知桓大司马,子重和祝表兄是先回寓所暂歇还是径去拜见桓大司马?”
谢道韫轻“哼”了一声,心道:“莫非要我满身都在萸连汤里泡得黄黄的!”
谢道韫浅笑道:“相互相互。”
谢道韫伸右足与陈操之左足一比,大小真是太较着了,弄得谢道韫有些羞赧。
冉盛向陈操之告别回虎帐,后日是歇息日,他会来凤凰山寓所见陈操之,读书习安,请讲授问。
“为何?”谢道韫奇特地问,随即想起陈操之能够是出于对她女儿身的考虑,脸又有些发烫。
谢道韫说道:“待在西府安身后再说吧,我是很想学骑马的,听闻鲜卑慕容氏,不管男女,皆能骑射。”
桓温看着谢道韫平静自如的模样,心中暗赞:“不愧是谢安石的侄女,这份平静气度就非别人所能,这个谢道韫真乃古往今来第一奇女子也。”当即行礼道:“温思贤若渴,得览祝君《复兴三策》,叹为奇才,几番征召不至,窃觉得莫非温德之不修,故贤才不至乎!”
七月初三凌晨,谢道韫起家梳洗毕,敷上粉,让侍婢因风去把陈操之请来,问:“子重,你看我这模样能见桓公及西府诸人吗?”说着,端立不动,一副让陈操之验看的模样。
陈操之叹道:“英台兄也很辛苦啊。”
陈操之与谢道韫相处时,普通都不让来震、黄小统在边上,只由谢道韫的二婢柳絮和因风服侍,因为如许谢道韫不消闷着鼻子说话。
这时,柳絮端了一个小铜盆出去,搁在小案上,说道:“元郎君,萸连汤备好了。”
这时,谢道韫见冉盛走了过来,便向陈操之拱拱手,自回房息去了。
陈操之道:“英台兄可再套一双大一些的履,嗯,履中履。”
谢道韫便挽起袖子,将双掌浸在那黄色的萸连汤里,过了一会,伸出来,晾干后,那莹白的双手成了淡黄色——
王坦之在天阙山雅集上见过这个祝英台,此时相见亦不陌生。
陈操之想起那次与陆葳蕤同乘共骑陆葳蕤不敢分开腿的模样,不自禁地朝谢道韫腰下一看,“嗯”了一声道:“那要筹办胡裤,牛犊鼻裤也行。”
陈操之看了一眼谢道韫的双手,手背莹白、指节苗条,这是操琴吹箫的手,很奇特,谢道韫身形纤瘦,按理说这手指应当肥胖露骨才是,但谢道韫的手指却如细笋尖,美好不减色于桓温小妾李斛珠,记得之前在吴郡同窗时谢道韫双手并没有这么美白啊。
谢道韫见陈操之看她的手,便将双手笼在袖中,负于背后,点头笑道:“子重目光太短长了,如果别人都象你,那我岂不是寸步难行了!”
立秋已过,迟早风凉了很多,谢道韫感觉乘车颠簸得难受,便下车步行,陈操之也就牵着坐骑“紫电”陪谢道韫走路。
陈操之道:“淮北战事频繁,军府幕僚多有从征者,英台兄不会骑马,桓公天然就不会命你参军参谋,西府中不会骑马的官吏并非只要你一个,以是英台兄不必有愧。”
用罢早餐,世人上路,此地离姑孰约三十里,一个多时候便能达到,冉盛派两名军士先一步赶去军府向谢玄禀报陈操之、祝英台到来的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