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天子,他有他的任务,而作为他的老婆,她亦有她的固执。
后宫内,秦桦出事的动静如丝帛裂了口儿,补不上,堵不住,一时传遍了各个角落。天然,也传入了司徒菀琰的耳中。
有宫人将新添置的碗筷摆了上来,庆儿为她舀上一碗膳粥,她却动也不动。抬眼望了繁忙清算行装金饰的宫人一眼,司徒菀琰率先开了口:“就这么急着走吗?”
她沉默半晌,只能不情不肯的承诺:“可你要记着一句话,你生,我生;若你不幸……我……”夕若烟顿了顿,探手抚上孕肚,“若国亡了,你没了,我便带着孩子跳下城墙,随你而去。”
临了近前,司徒菀琰施礼。夕若烟行动不便,使了庆儿去搀她。
公然,一听这话,夕若烟便当即变了神采,“你这是要赶我走?”
“四王?”夕若烟愣怔,思路百转千回,却始终想不明白。
碧纱罩下烛火摇摆,将二人身影垂垂拉长。
北冥风心中各式不是滋味,可国难期近,一朝颠覆不过只在转眼之间。
见她情意已定,夕若烟自是不会多言的,只让宫人先去清算安妥,明日一早再前去行宫。
亥时过半,有宫人来禀,说见到圣上銮驾朝着凤鸾殿而来。夕若烟忙让庆儿为本身穿衣,又裹了大氅,着人掌灯去殿外亲迎。
同月,火线传来战报,驰援的三王,淮南王背叛,杀赵王,韩王逃。
一时无话,待将寝殿合上,夕若烟再忍不住,回身望着他的背影唤了声:“阿风,真的要输了吗?”语带哽咽,泪水已止不住簌簌而落。
銮驾还是在凤鸾殿外停驻,北冥风只余了玄公公在后跟从,穿太长长游廊,直往东殿而来。
“让我随你一起去吧。”
北冥风大步跨下石阶,伸手解了身上披风的带子,扬手便披在了夕若烟的身上。
夕若烟正用着膳粥,有宫人出去通传,不消一会儿,花颂已搀着司徒菀琰缓缓踏入殿中。才不太短短两日,司徒菀琰已肥胖了很多,精力也不似前日。
脑海中一时天旋地转,夕若烟按了按太阳穴,脚下一个踉跄,几乎跌倒。
夕若烟哭得久了,忽觉腹中一丝绞痛,她仓猝止了抽泣,右手转而抚上孕肚,却只兀自哑忍不发一言。
“有你相伴天然是极好的。但是、但是你就不思念父母,不想归去看看吗?”
北冥风仓猝扶着她坐到椅子上,满面担忧不已:“如何了?是不是不舒畅?”
夕若烟沉默,不知该如何劝说。
“淮南王背叛,赵王被杀,韩王在逃,再加上宁都失守,我军丧失惨痛,叛军却气势高涨,一起直攻皇城而来。”北冥风感喟:“照这个速率,不出一月,皇城就会攻陷。”
司徒菀琰垂下眼睑,长长羽睫隐去眸中神采:“我始终信赖他还活着,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尸身,一天没有肯定他灭亡的动静,我就还抱着一线但愿,我要等他返来。”
殿中已有宫人在清算行装金饰,西殿也使了人去奉告一声,是去是留,皆由司徒菀琰自行讯断。
但愿,国仍在,她同在。
夕若烟顺着她的目光也环顾一番寝殿,方点了点头。
平生一世,不求同生,但求共死。
夕若烟去瞧过一次,可司徒菀琰闭门不见,就连陪侍的花颂也都被拒之门外,一行人在殿外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,却均是手足无措。
三月,叛军横穿渭河,连攻十三城,一起势如破竹直攻皇城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