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个门徒,固然修为不济,但品性纯良,脾气暖和,当真是挑不出半点弊端。
摸着那一块块冰冷,却又带着温度的玉牒,白铁成神采凄然。心中纵有百般不舍,五指还是猛地一抓,一十五块玉牒尽数化作齑粉。
生存亡死,不过平常。祖师爷看得开,他的这些不肖子孙却没那么豁达。
所谓“行尸”,论修为,大略与天赋境相称。因其灵魂不全,神思不明,一旦放松钳制,魂力外化,双眸必将浑沌不堪,能分出黑、白眼仁就不错了。
有他带头,其别人也跟着往下跪。
颤栗着埋下头,他压着呼吸,身形随风一动,纵身跳下断崖。
坐在门槛上的白铁成深吸口气,强撑着走到他身边,寂然道:“你大师兄呢?”
“玉牒,都给我交出来!”
迟延到最后,就只要屠蛮、白日官和徐清风还是不肯拜别。
“老十,你为人本分、老成慎重,小年又一贯粘你。”将小家伙往他怀中一递,白铁成笑了笑,眼中尽是信赖,“把他交给你,我很放心。”
“师父!”
……
烙骨已成,魂力凝成的小字隐于眉心,一种超乎血脉,几近共生的奇妙感受油但是起。
一进山,就见世人正稀稀少疏的围着一张用梧桐木搭起来的小床。透过间隙,模糊约约能瞥见上面躺了小我。
屠蛮走得干脆,徐清风则牵起一抹无法的苦笑。
……
一个字,终究将尸王谷千年基业全数就义。
只这一句,泪水便已决堤。
心头冒出一丝不祥的预感,徐清风眉峰舒展,不耐道:“师兄,你干甚么?”
话音未落,哭肿了眼睛的季嵩年第一个冲上来,死死的搂住白铁成,哭闹道:“我不走!师父,我不走!”
白日官皱着眉,略显讶然的抬开端:“弟子并未见过。”
听到师父这么说,屠蛮便不再踌躇,灵识一展,痛痛快快的追出谷去。
“如果我们都走了,道门找不到人,必定恼羞成怒。到时候,你们一个都逃不了。”
一样是在起尸诀下走过一遭,对方可比阎小楼萧洒多了。经此一厄,不但毫发无伤,反而有枯木逢春之象。容光抖擞甚么的也就不提了,恰好连散大的瞳孔都归于腐败,如何看也不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。
白日官脸皮一僵,故意实话实说,可看看神情蕉萃、落拓的徐清风,便甚么也讲不出来了。
一场惊变以后,风波渐平,一起疾行、不敢有半刻迟延的白日官终究回到尸王谷。
待世人退开,白铁成单手一抛,一张符纸于刹时化为一蓬火星,灿艳而又无情的洒落一地。
“师伯!”
嘴角一挑,白日官目光果断:“师叔不会,我也不会!”
将一根筋的屠蛮招至近前,徐清风道:“老五这孩子脾气拧,尸王又不知对他使了甚么手腕,我不放心,你跟上去看看。”恐怕他不干,徐清风从速安抚道,“你若实在不想走,就带上老五一块返来。”
如他这般,残魄初定,目光便澄彻见底的,的确超乎阎小楼的设想,一时候不免有些惴惴不安。
正愀然无绪,一阵强风倏忽而至。
连心头宝季嵩年都送走了,其别人毕竟拗不过白铁成,陆连续续的分开了尸王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