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既益严,吏多废免。兵革数动,民多买复及五大夫,徵发之士益鲜。於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,不欲者出马;故吏皆適令伐棘上林,作昆明池。
既得宝鼎,立后土、太一祠,公卿议封禅事,而天下郡国皆豫治道桥,缮故宫,及当驰道县,县治官储,设供具,而望以待幸。
匈奴数侵盗北边,屯戍者多,边粟不敷给食当食者。於是募民能输及转粟於边者拜爵,爵得至大庶长。
异不该,微反唇。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,不入言而腹诽,论死。自是以后,有腹诽之法比,而公卿大夫多阿谀取容矣。
其来岁,南越反,西羌侵边为桀。於是天子为山东不赡,赦天下囚,因南边楼船卒二十馀万人击南越,数万人发三河以西骑击西羌,又数万人度河筑令居。初置张掖、酒泉郡,而上郡、朔方、西河、河西开田官,斥塞卒六十万人戍田之。中国缮道餽粮,远者三千,近者千馀里,皆仰给大农。边兵不敷,乃发武库工官兵器以赡之。车骑马乏绝,县官钱少,买马可贵,乃著令,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以上吏,以差出牝马天下亭,亭有畜牸马,岁课息。
乃分缗钱诸官,而水衡、少府、大农、太仆各置农官,常常即郡县比没入田田之。其没入奴婢,分诸苑养狗马禽兽,及与诸官。诸官益杂置多,徒奴婢众,而下河漕度四百万石,及官自籴乃足。
天下已平,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,重租税以困辱之。孝惠、高后时,为天下初定,复弛商贾之律,然贩子之子孙亦不得官吏为吏。量吏禄,度官用,以赋於民。而山川园池贩子租税之入,自天子乃至于封君汤沐邑,皆各为私奉侍焉,不领於天下之经费。漕转山东粟,以给中都官,岁不过数十万石。
初,大农筦盐铁官布多,置水衡,欲以主盐铁;及杨可告缗钱,上林财物众,乃令水衡主上林。上林既充满,益广。是时越欲与汉用船战逐,乃大修昆明池,列观环之。治楼船,高十馀丈,旗号加其上,甚壮。於是天子感之,乃作柏梁台,高数十丈。宫室之修,由这天丽。
太史公曰:农工商买卖之路通,而龟贝款项刀布之币兴焉。所向来长远,自高辛氏之前尚矣,靡得而记云。故书道唐虞之际,诗述殷周之世,安宁则长庠序,先本绌末,以礼义防于利;事情多故而亦反是。是以物盛则衰,时极而转,一质一文,终始之变也。禹贡九州,各因其地盘所宜,群众所多少而纳职焉。汤武承弊易变,使民不倦,各兢兢所觉得治,而稍陵迟陵夷。齐桓公用管仲之谋,通轻重之权,徼山海之业,以朝诸侯,用戋戋之齐显成霸名。魏用李克,尽地力,为彊君。自是今后,天下争於战国,贵诈力而贱仁义,先富有而后谦让。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万,而贫者或不厌荆布;有国彊者或并群小以臣诸侯,而弱国或绝祀而灭世。乃至於秦,卒并海内。虞夏之币,金为三品,或黄,或白,或赤;或钱,或布,或刀,或龟贝。及至秦,中一国之币为二等,黄金以溢名,为上币;铜钱识曰半两,重如其文,为下币。而珠玉、龟贝、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,不为币。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。於是外攘蛮夷,内兴功业,海内之士力耕不敷粮饟,女子纺绩不敷衣服。古者尝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上,犹自发得不敷也。无异故云,局势之流,相激使然,曷足怪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