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入阁房,先感觉有些发暗,再便是入鼻一股浓厚的药味,看来这位周太太果然让儿子气的犯了病。
在炕边儿还立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,应是胡大婶儿方才口中的那位石嬷嬷。
胡大婶儿见她猎奇,便与她解释两句,“……你瞧,这穿戴湖色比甲的都是院子里的二等丫环,那穿戴蓝花儿的都是三等的丫环。等做到了一等的丫环,便不消穿的跟旁人一样了。周太太正房里的四个大丫环,啧啧,那周身也是湖绸杭绸的,比起普通人家里的蜜斯都面子。”她絮絮说着,说到此处,想到姚惠然也曾算是小家碧玉,不由讪讪的笑了笑。
只见炕前四五步外立了个十岁出头的小女人,穿了件青色绣白兰草粉蝶的棉布小袄,底下是一条月白的挑线裙子,清清丽丽的,仿佛一把水葱儿。这小女人,有一双大大的杏眼,后眼角微微上挑,让她在清丽脱俗当中分外又多了几分娇媚。最可贵的是,这一双清丽又带着娇媚的眼睛里,却有种坦开阔荡的磊落豪气,在如许大小的贩子女人身上,这可就太少见了。
那名叫小翠儿的丫头,瞧着只要□□岁的模样,模样瞧着只能算是周正,一双眼睛却显得有些过分机警。她瞧着姚惠然与自个儿年事差未几,又感觉姚惠然长得姣美很多,面上便压不住显出些敌意来。
此时听得胡大婶儿问话,她一撇嘴,“太太身上不好,这会子刚起,雁翎姐姐正服侍着吃燕盏呢。”丢下这么一句,她一扭身又持续去擦她的影壁了。
待进了堂屋,莺歌便让姚惠然在内里等着,自个儿则挑了帘子进了内间。姚惠然站在帘子外模糊闻声阁房里有人说话的声儿,只不过几句话的工夫,莺歌便又挑了帘子走了出来,对姚惠然点点头,还抬高了声儿叮嘱道,“别似方才那么大火气,太太心境不太好。”见姚惠然挑眉点头,她也点了点头,“出来吧。”
本来自个儿方才那点把戏,这女人也不是瞧不出来,这么一看她比那雁翎可机警多了。只是这当口来不及多想,姚惠然便低头进了阁房。
小丫头一偏头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姚惠然和胡大婶儿,她是见过胡大婶儿的,倒是从未见过姚惠然。与此便停了手里的活计,走到两人身前,也没开口,先是上高低下的重新到尾的打量了姚惠然一通。
身边胡大婶儿还在絮絮的说着,“……传闻是本家婶子的娘家侄女,暮年也是溧水县城住着的人家。厥后跟着周家老爷的堂兄弟去了燕都城做买卖,也不算起家,到现在她老子没了,兄弟也就是那位堂伯家里的一个掌柜。”说到这里还感慨道,“如果遵循周家现在的家势,这门婚事便结的有些低了。可那位堂伯对周家可也算是有大恩的,只现在将老妻的娘家侄女嫁过来,也未见得安的美意。当年周家风雨飘摇的没甚么根底,可现在产业不知翻了几倍,此时才眼红也不是没有的。”
不过一眨眼儿的工夫,周太太的脑海里便转过好几个弯儿。
到了正房院外,便不见了随便走动的小丫环。
姚惠然心头绕过个弯儿,内心定了定神,转头看向胡大婶儿,面上便做出些天真模样,待到那穿戴杏色褙子的女子走到两人身后才开口问道:“胡大婶,这是谁呀?既能做了周家太太的主,想必是府里的蜜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