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了禅杖,再回香积厨来。
智深把前面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。史进道:“哥哥既肚饥,小弟有干肉烧饼在此。”便取出来教智深吃。史进又道:“哥哥有既包裹在寺内,我和你讨去。若还不肯时,何不成果了那厮?”智深道:“是!”
那汉便问道:“你端的姓甚名谁?声音好熟。”
老衲人们一齐都道:“师兄休听他说,见今养一个妇女在那边。他恰才见你有戒刀,禅杖,他无东西,不敢与你相争。你若不信时,再去走一遭,看他和你怎地。师兄,你自深思:他们吃酒吃肉,我们粥也没的吃,恰才还只怕师兄吃了。”智深道:“说得也是。”倒提了禅杖,再往方丈厥后,见那角门却早关了。
智深大怒,只一脚开了,抢入内里看时,只见那生铁佛崔道成仗着一条朴刀,从内里赶到槐树下来抢智深。智深见了,大吼一声,轮起手中禅杖,来斗崔道成。两个斗了十四五合,那崔道成斗智深不过,只要架隔遮拦,掣仗躲闪,抵当不住,却待要走。这邱道人见他当不住,却从背后拿了条朴刀,大踏步搠将来。智深正斗间,忽听得背后脚步响,却又不敢转头看他,不时见一小我影来,晓得有暗害的人,叫一声:“着!”那崔道用心慌,只道着他禅杖,托地跳出圈子外去。智深恰才回身,恰好三个摘脚儿厮见。崔道成和邱道人两个又并了十合之上。智深一来肚里无食,二来走了很多程途,三者当不得他两个生力;只得卖个马脚,拖了禅杖便走。两个捻着朴刀直杀出庙门来。智深又斗了几合,掣了禅杖便走。两个赶到石桥下,坐在栏干上,再不来赶。
智深说姓名毕,那汉撇了朴刀,翻身便翦拂,说道:“认得史进么?”
智深走得远了,喘气方定,深思道:“洒家的包裹放在监斋使者面前,只顾走来,未曾拿得,路上又没一分川资,又是饥饿,如何是好?”待要归去,又敌他不过。“他两个并我一个,枉送了性命。”信步望前面去,行一步,懒一步。走了几里,见前面一个大林,都是赤松树。
叫了半日,没一个承诺。到香积厨下看时锅也没了,灶头都塌了。智深把包裹解下,放在监斋使者面前,提了禅杖,到处寻去;寻到厨房前面一间小屋,见几个老衲人坐地,一个个面黄肌瘦。智深喝一声道:“你们这和尚好没事理!由洒家叫喊,没一个应!”那和尚摇手道:“不要大声!”智深道:“俺是过往和尚,讨顿饭吃,有甚短长?”老衲人道:“我们三日未曾有饭落肚,那边乞食与你吃?”智深道:“俺是五台山来的和尚,粥也胡乱请洒家吃半碗。”老衲人道:“你是活佛去处来的,我们合当斋你;争奈我寺中僧众走散,并无一粒斋粮。老衲等端的饿了三日!”智深道:“胡说!这等一个大去处,不信没斋粮?”老衲人道:“我这里是个非细去处;只因是十方常住,被一个云游和引着一个道人来此方丈,把常住有的没的都破坏了。他两个无所不为,把众僧赶出去了。我几个老的走不动,只得在这里过,是以没饭吃。”智深道:“胡说!量他一个和尚,一个道人,做得甚么事?却不去官府告他?”老衲人道:“师父,你不知;这里衙门又远,便是官军也禁不得的。他这和尚道人好生了得,都是杀人放火的人!现在向方丈前面一个去处安身。”智深道:“这两个唤做甚么?”老衲人道:“那和尚姓崔,法号道成,外号生铁佛;道人姓邱,排行小乙,外号飞天夜叉。这两个那边似个削发人,只是绿林中强贼普通,把这削发影占身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