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说这杨雄的丈人潘公自和石秀筹议要开屠宰作坊。潘公道:“我家后门头是一条断路冷巷。有一间空房在前面。那边井水又便,可造作坊,就教叔叔做房在内里,又好看管。”石秀见了,也喜端的便益。潘公再寻了个旧时熟谙帮手,只央叔叔掌管帐目。石秀答允了,叫了帮手,便把大青大绿点起肉案子,水盆,砧头;打磨了很多刀仗;清算了肉案;打并人作坊猪圈;赶上十数个肥猪;选个谷旦开张。众邻舍亲戚都来挂红道贺,吃了一两日酒。杨雄一家得石秀开了店,都欢乐,自此无话。一贯潘公、石秀自做买卖。
潘公已安排下些素酒食,请石秀坐定酒。潘公道:“叔叔,远出劳心,自赶猪来辛苦。”石秀道:“丈人,礼当。且收过了这本明白帐目。若上面有半点私心,六合诛灭!”潘公道:“叔叔,何故出此言?并未曾有个甚事。”石秀道:“小人离乡五七年了,今欲要回家去走一遭,特地交还帐目。今晚辞了哥哥,明早便行。”潘公听了,大笑起来,道:“叔叔,差矣。你且住,听老夫说。”那老子言无数句,话不一席,有分教:报仇懦夫提三尺,破戒沙门丧地府。毕竟潘公说出甚言语来,且听下回分化。
石秀起家迎住,道:“节级,那边去来?”杨雄便道:“大哥,那边不寻你,在这里喝酒。我一时被那厮封住了手,发挥不得,多蒙足下力量救了我这场便宜。一时候只顾赶了那厮,去夺他承担,撇了足下。这伙兄弟听得我打斗,都来互助,依还夺得抢去的花红缎疋返来,只寻足下不见。有人说道:”两个客人劝他去旅店里喝酒。‘是以知得,特地寻将来。“
杨雄入得门,便叫:“大嫂,快来与这叔叔相见。”只见布内里应道:“大哥,你有甚叔叔?”杨雄道:“你且休问,先出来相见。”布帘起处,走出阿谁妇人来。本来那妇人是七月七日生的,是以,小字唤做巧云。先嫁了一个吏员,是蓟州人,唤做王押司。两年前身故了,方晚嫁得杨雄。石秀见那妇人出来,仓猝向前见礼,道:“嫂嫂,请坐。”石秀便拜。那妇人道:“奴家年青,如何敢回礼!”杨雄道:“这个是我本日新认义的兄弟。你是嫂嫂,可受半礼。”当下石秀推金山,倒玉柱,拜了四拜。那妇人还了两礼,请入来内里坐地,清算一间空房,教叔叔安息。
三人饮过数杯。戴宗问道:“懦夫高姓大名?贵乡那边?”那汉答道:“小人姓石,名秀,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,自小学得些拳棒在身,平生执意,路见不平,便要去互助,人都呼小弟作冒死三郎。因随叔父来本土发卖羊马,不想叔父半途亡故,消折了本钱,回籍不得,流落在此蓟州,卖柴度日。既蒙拜识,当以实告。”戴宗道:“小可两个因来其间做事,得遇懦夫如此豪杰。流落在此卖柴,怎能彀起家?不若挺身江湖上去做个下半世欢愉也好。”石秀道:“小人只会使些枪棒,别无甚本领,如何能彀发财欢愉!”
张保不该,便叫世人向前一哄,先把花红缎子都抢了去。杨雄叫道:“这厮们无礼!”待向前打那抢物事的人,却被张保劈胸带住,背后又是两个来拖住了手。那几个都动起手来,小牢子们各自躲避了。杨雄,被张保并两个军汉逼住了,发挥不得,只得忍气,解拆不开。正闹中间,只见一条大汉挑着一担柴来,瞥见世人逼住杨雄转动不得。那大汉看了,路见不平,便放下了担,分开世人,前来劝道:“你们因甚打这节级?”那张保睁起眼来,喝道:“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,敢来多管!”